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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乐图阅> 古代言情 > 学乖后,那个疯批王爷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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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永安二十七年的冬天,死在萧珏的别院。

是被他亲手灌下毒酒,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他捏着我的下巴,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疯狂与狠厉,声音却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阿念,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给她下毒?”

我看着他身后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沈清妍,她躲在萧珏身后,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满是得意的、淬了毒的笑。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被火烧火燎的剧痛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下毒。

我只是爱惨了萧珏,爱到面目全非,爱到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我是镇国大将军苏信唯一的嫡女,苏念。

我曾是京城最骄傲、最明媚的女子,直到我遇见了萧珏。

为了他,我学着讨好,学着卑微,收敛起所有棱角。

我看着他心里装着、眼里看着那个所谓的白月光沈清妍,嫉妒让我发了疯。

我处处针对她,刁难她,想尽一切办法让她从萧珏身边消失。

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一切都成了萧珏眼里的恶毒与不堪。

最终,我“恶有恶报”,以给沈清妍下毒的罪名,被萧珏亲手了结。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听到萧珏在我耳边说:“苏念,若有来生,别再遇见我。”

好。

萧珏,这可是你说的。

第一章:重生,学乖

浓重的血腥味和穿肠烂肚的剧痛仿佛还在昨天,我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雕着海棠花的拔步床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空气里弥漫着我闺房里独有的、淡淡的安神香气。

我怔怔地抬起手。

那是一双完好无损、白皙纤细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

不是那双在冷院里因为干粗活而变得粗糙、最后因毒发而变得青紫乌黑的手。

“小姐,您醒了?”

贴身侍女春桃端着水盆进来,见我睁着眼,惊喜地说道,“您可算醒了,昨夜里淋了雨,发了高烧,可把将军和少爷急坏了。”

我看着她熟悉的脸,眼眶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春桃吓了一跳,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我没事。”

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春桃,现在是……永安二十六年?”

春桃一边捡起铜盆,一边奇怪地看着我:“是啊,小姐,您烧糊涂啦?现在是永安二十六年夏,再过几日就是宫里的荷花宴了。”

永安二十六年,荷花宴。

我重生了。

重生在悲剧发生的一年之前。

这一年的荷花宴,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上一世,就是在这次宴会上,我不顾一切地向萧珏示爱,甚至当众羞辱了跟在他身边的沈清妍,让他颜面尽失,也让我自己沦为京城贵女圈的笑柄。

从那以后,我便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直到最后,死在了他的手里。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同时攫住了我。

我活过来了。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犯傻了。

萧珏,沈清妍,你们的深情虐恋,你们的风花雪月,都与我苏念无关。

我只想好好守护我的家人,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春桃担忧地看着我。

我擦干眼泪,对她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没事,前所未有的好。去告诉爹爹和哥哥,我没事了,让他们别担心。”

父亲苏信是执掌兵权的镇国大将军,哥哥苏澈是少年成名的少将军,他们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上一世,我为了一个男人,让他们操碎了心,甚至在我死后,哥哥为了替我报仇,冲动之下行刺萧珏,被安上谋逆的罪名,连累了整个将军府。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这一切重演。

我要学乖。

离萧珏远远的,就是学乖的第一步。

第二章:荷花宴,初遇

几日后,荷花宴如期举行。

我穿了一件湖蓝色的常服,素雅低调,和从前那个恨不得把所有名贵首饰都戴在身上的我判若两人。

父亲和哥哥看到我的打扮,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念念,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素净?”

哥哥苏澈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捏我的脸,被我笑着躲开了。

“女儿觉得这样很好,清爽。”

我挽住父亲的手臂,仰头笑道,“爹,您说呢?”

父亲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欣慰:“好,我家念念长大了,知道何为璞玉无华了。”

我知道,他们只当我是一场高烧烧得转了性子,却不知我是死过一次,才换来的清醒。

到了皇宫的御花园,满池的荷花开得正好。

各家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衣香鬓影。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人。

萧珏。

他着一身玄色王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如同神祇亲手雕刻。

哪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自成一道无人能及的风景。

而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白衣、气质柔弱的女子,正是沈清妍。

他们站在一起,的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上一世的我,看到这一幕,早已嫉妒得红了眼,会立刻冲过去,想尽办法将他们分开。

但现在,我的心湖一片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我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那里靠近食案,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品尝美食,远离一切纷争。

哥哥有些担心地跟过来:“念念,你……真的没事?”

他知道我痴恋萧珏,怕我看了心里难受。

我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糯的香气在口中化开。

我满足地眯起眼,对哥哥说:“哥,这桂花糕真好吃。你也尝尝。”

苏澈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试探着问:“你……不去找萧王了?”

“找他做什么?”

我故作不解地反问,“哥,我以前真是太傻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懂了。以后,我只想好好孝顺爹爹,陪着哥哥,再也不去想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了。”

苏澈的眼神从惊诧变为狂喜,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妹妹!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专心对付面前的美食。

但我能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探究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是萧珏。

我没有抬头,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分。

我知道,我的反常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正是计划的第一步。

没过多久,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宣布:“萧王殿下、沈姑娘到——”

我听到周围传来一阵细碎的议论声。

“看,萧王殿下对沈姑娘可真是上心,走哪儿都带着。”

“可不是嘛,听说前几日沈姑娘偶感风寒,萧王殿下亲自去太医院请了院判大人呢。”

“那苏家大小姐今天可怎么没动静?以往不是早就贴上去了?”

“嘘,小声点,她今天邪门得很,安分得不像她。”

我充耳不闻,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

直到一双绣着金线的皂靴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对上了萧珏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悦。

“苏念。”

他开口,声音清冷。

上一世,光是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都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而现在,我只是平静地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萧王殿下。”

我的疏离和客套,让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身后的沈清妍柔柔弱弱地走上前来,对着我盈盈一拜:“见过苏小姐。”

我看着她,扯出一个客气的微笑:“沈姑娘不必多礼。”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萧珏似乎在等我像以前一样发作,等我对着沈清妍冷嘲热讽。

但我没有。

我甚至主动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他们,笑意盈盈地说道:“早就听闻王爷与沈姑娘情投意合,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臣女在此,敬王爷与沈姑娘一杯,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说完,我仰头,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

整个角落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看到哥哥苏澈张大了嘴,仿佛不认识我这个妹妹了。

我看到沈清妍那张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甘。

而萧珏,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再是单纯的厌恶和不耐,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仿佛猎物脱离了掌控的阴鸷。

他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沈清妍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借你吉言。”

他放下酒杯,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三分。

说完,他便带着沈清妍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很好,苏念。

你做得很好。

从今天起,你和萧珏,再无瓜葛。

第三章:反常,试探

荷花宴之后,我“转性”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

人人都说,镇国将军府的苏大小姐一场高烧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不再痴缠萧王,反而变得知书达理,沉静内敛。

父亲和哥哥对此乐见其成,府里的气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和睦。

我开始认真地跟着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打理将军府的内务,甚至跟着哥哥去军营,学一些简单的防身术。

我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刻意不去想,不去听任何关于萧珏的消息。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转变。

以他多疑的性格,他只会觉得我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果不其然,几天后,萧王府的管家亲自登门,送来了一箱珍贵的东海珍珠。

“苏小姐,这是我们王爷特意为您寻来的,说是配您的新衣正好。”

管家笑得一脸谄媚。

上一世,萧珏偶尔也会送我东西,但那都是为了安抚我,为了让我别去找沈清妍的麻烦。

每一次,我都欢天喜地地收下,视若珍宝。

但这一次,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箱流光溢彩的珍珠,然后对管家说:“无功不受禄。王爷的厚爱,臣女心领了,但这礼物太过贵重,臣女受之有愧。还请管家带回去,替我谢过王爷。”

管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苏小姐,这可是王爷的一片心意啊。”

“正因为是王爷的心意,才更不能收。”

我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容置喙,“这份心意,该给能配得上它的人。比如沈姑娘。请回吧。”

我让春桃客客气气地将管家和那一箱珍珠送出了府。

我知道,我的话,我的态度,会一字不差地传到萧珏的耳朵里。

他一定更想不通了。

一个曾经为了他一句夸奖就能高兴好几天的人,怎么会拒绝他送上门的珍宝?

果然,当天晚上,哥哥从外面回来,一脸解气地对我说:“念念,你猜怎么着?今天萧珏在朝堂上,被御史参了一本,说他生活奢靡,随意将贡品东海珍珠赏赐给臣子家眷。他被父皇当众训斥,脸都黑了。”

我正绣着一方手帕,闻言只是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是吗?”

我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苏澈凑过来,“这不都是你的功劳?你拒收礼物,这事才会被捅出去。萧珏那家伙,吃了这么大一个瘪,真是大快人心!”

我笑了笑:“哥,他吃瘪与否,与我何干?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苏澈看着我,眼神复杂:“念念,你真的……放下了?”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哥,我死过一次了。”

当然,我没说后面那句“是真的死过”。

我指的是那场高烧,那场让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病。

“以前的苏念,已经在那场高烧里死了。现在的我,只想为自己,为爹爹,为哥哥,好好地活。”

苏澈沉默了许久,然后重重地揉了揉我的头,眼眶有些发红:“好,好妹妹。哥哥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清楚,萧珏的试探,绝不会就此结束。

他就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对于脱离掌控的猎物,他会用尽一切办法,重新将其叼回自己的领地。

第四章:温润如玉,顾言清

为了彻底摆脱萧珏的阴影,也为了给我的未来找一条新的出路,我开始有意识地接触另一个人。

太傅家的公子,顾言清。

上一世,在我被全京城的人嘲笑唾弃的时候,只有他,在一次宴会上,曾温和地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苏小姐,旁人的眼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活得开心。”

那时候的我,满心满眼都是萧珏,只当他是客套的安慰,并未放在心上。

但死过一次后,我才明白那句话里蕴含的善意和温暖,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顾言清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才华横溢,却从不张扬。

他与世无争,是与萧珏截然不同的一类人。

我知道,几日后长公主会举办一场诗会,顾言清也会参加。

我求了哥哥,让他带我一同前往。

诗会上,我依然是低调素雅的打扮,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我没有刻意去寻找顾言清,只是静静地品茶,听着众人吟诗作对。

缘分有时候很奇妙。

中途,我去园子里透气,竟真的“偶遇”了同样在赏花的顾言清。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手持一卷书,站在一株玉兰树下,气质清雅,宛如画中人。

“顾公子。”

我主动上前,福了福身。

他回过头,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温和地笑了:“原来是苏小姐。”

他的笑容,像春风拂过湖面,让人心生暖意。

“早就听闻顾公子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客气地说道。

“苏小姐谬赞了。”

他合上手中的书卷,“比起在下的拙作,倒是苏小姐今日的变化,更让在下惊讶。”

我心中一动,问道:“哦?顾公子也觉得我变了?”

“嗯。”

他坦然地点头,目光清澈,“从前的苏小姐,像一团炽热的火,明亮而灼人。而现在的苏小姐,像一块温润的玉,沉静而内秀。都很好,只是后者,似乎更自在一些。”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竟是懂我的。

我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对他笑道:“多谢顾公子。或许,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找到最真实的自己。”

“苏小姐能有此感悟,实乃幸事。”

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丛兰花上,“就如这兰花,不与群芳争艳,幽居于此,自得其乐。”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一下午,我们聊了很多,从诗词歌画,到家国天下。

我发现顾言清不仅有才华,更有胸襟和见地。

和他交谈,如沐春风。

这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与一个男子相处,可以如此轻松,如此惬意。

分别时,他对我说道:“今日与苏小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向小姐请教。”

“顾公子客气了。”

我回以一笑。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然而,我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双阴鸷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五章:狩猎,失控的边缘

秋日围猎,是皇家的惯例。

我本不想参加这种场合,但父亲说,整日闷在府里不好,该出去走走,便也给我报了名。

我没想到,这次围猎,会成为萧珏失控的开端。

围场上,旌旗猎猎,人声鼎沸。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与哥哥并肩而立。

萧珏依然是全场的焦点。

他骑着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手持长弓,英姿勃发。

沈清妍则是一身柔弱的打扮,坐在女眷的观景台上,满眼爱慕地望着他。

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专心和哥哥讨论着哪里的兔子比较肥。

狩猎开始后,我并没有策马狂奔,只是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享受着秋日的阳光和清风。

哥哥射了几只野鸡,得意地拿到我面前炫耀,我笑着夸他厉害。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一看,竟是萧珏。

他不知何时脱离了主队,独自一人追了上来。

“念念!小心!”

哥哥见他来势汹汹,立刻将我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

萧珏勒住马,翻身下来,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牢牢地锁住我。

“苏念。”

他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我听不懂的情绪,“你躲着我?”

“王爷说笑了。”

我平静地回答,“围场这么大,臣女只是技不如人,不想去前面凑热闹罢了。”

“是吗?”

他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力道大得惊人,瞬间捏得我骨头生疼。

“放开我妹妹!”

哥哥苏澈见状,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苏澈,你想造反吗?”

萧珏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我与你妹妹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你!”

苏澈气得满脸通红。

“哥,”我按住哥哥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然后转向萧珏,语气依然平静,“王爷,您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属于他独有的、清冽的龙涎香气霸道地钻入我的鼻腔,让我一阵窒息。

“我倒想问问你,你想做什么?”

他俯下身,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声音低沉而危险,“先是拒收我的礼物,再是与顾言清相谈甚欢。苏念,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心中一凛。

他果然派人监视我。

我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王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过我自己的生活。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自己的生活?”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你的生活里,没有我,倒是多了一个顾言清?苏念,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冒犯和理所当然的占有欲。

我心底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萧珏!”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我的眼光如何,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至少顾公子是位谦谦君子,懂得尊重二字怎么写!不像某些人,自大、狂妄、不可理喻!”

我的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

我看到萧珏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震惊和……一丝受伤?

他大概从没想过,那个曾经把他当成天一样崇拜的苏念,会用这样尖锐的词语来形容他。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风雨欲来的前兆。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萧王殿下,苏小姐,二位这是在做什么?”

是顾言清。

他不知何时也寻了过来,正骑在马上,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们。

萧珏看到他,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阴鸷。

他抓着我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顾公子,”我忍着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什么,我与萧王殿下探讨一些骑射的问题。”

顾言清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他翻身下马,走到我们面前,目光落在我被萧珏紧握的手腕上,眉头微蹙。

“萧王殿下,苏小姐乃是千金之躯,您这样,怕是有些失礼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闪烁。

萧珏冷冷地看着顾言清,又低头看了看我。

我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疏离。

最终,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猛地甩开了我的手。

“好,很好。”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苏念,你真是长本事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卷起一阵尘土。

我踉跄了一下,被及时上前的顾言清扶住。

“苏小姐,你没事吧?”

他担忧地看着我泛红的手腕。

“我没事,多谢顾公子。”

我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我知道,我彻底激怒了他。

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疯子,当他发现猎物不仅想逃,还想投入别人的怀抱时,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敢想。

第六章:暗流,父亲的决断

围猎场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父亲和哥哥的耳朵里。

当晚,父亲将我叫到了书房。

“念念,你和萧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的表情异常严肃。

我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包括我重病后的心境变化,以及与顾言清的相识。

听完我的话,父亲沉默了良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痴儿,你早该如此。”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也有欣慰,“萧王此人,心性深沉,手段狠戾,绝非你的良配。你从前痴迷于他,为父和你哥哥不知为你愁白了多少头发。”

“爹,女儿不孝,让您和哥哥担心了。”

我低下头,心中满是愧疚。

“现在想明白,还不晚。”

父亲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只是,萧珏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今日在围场上的举动,已经不是试探,而是警告了。”

我心中一紧:“爹,那我们该怎么办?”

父亲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为父在朝中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萧珏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他皇子的身份,和我苏家不愿与皇室撕破脸。但如今,他已经把你逼到了这个份上,为父若再不为你做点什么,就不配做你的父亲!”

我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但他的话,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我利用前世的记忆,提醒父亲避开了几场朝堂上的政治风波。

其中最大的一件,便是萧珏为了打击太子一派,设计陷害兵部的一位侍郎贪墨军饷。

上一世,这位侍郎被下狱后,父亲因为惜才,出面为其求情,结果反被萧珏抓住把柄,参了一本结党营私,虽然最后被皇帝压下,但也惹了一身骚。

这一世,我提前将萧珏的计划和证据链透露给了父亲。

父亲不动声色,暗中布局,在萧珏发难之前,就联合其他御史,先一步将真正的贪腐之人揪了出来,不仅保全了那位无辜的侍郎,还顺藤摸瓜,拔掉了萧珏在兵部安插的一颗重要棋子。

这件事,让萧珏元气大伤,也让他对我苏家的忌惮,又深了一层。

他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精密部署的计划,会莫名其妙地泄露。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偶遇”我。

在寺庙上香时,在布庄选料时,甚至在我去探望外祖母的路上。

每一次,他都用那双深沉的眼睛看着我,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而每一次,我身边都有顾言清的陪伴。

我和顾言清的关系,在这些来往中,也日渐亲近。

他会送我他亲手抄录的孤本,我会回赠他我亲手做的茶点。

我们一起泛舟湖上,一起登高望远。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明亮的,温暖的,充满了岁月静好的安宁。

这种安宁,却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萧珏的眼里。

终于,在一个飘着雪的傍晚,他拦住了我和顾言清的马车。

他喝了酒,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他一把将顾言清推开,拽着我,将我死死地抵在墙上。

“苏念,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捏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到底哪里不如他?论身份,论地位,论样貌,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你为什么不看我了?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可以有他,可以有任何人,就是没有我了?”

他的质问,像一连串的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痛苦和疯狂的脸,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萧珏,”我冷冷地开口,“你现在问我为什么?你不妨去问问你自己。问问你从前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一个用来衬托你和沈清妍情比金坚的垫脚石?”

“你厌我烦我的时候,我像狗一样贴上去,你觉得我下贱。现在我走了,离得远远的了,你又发什么疯?”

“我告诉你为什么!”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苏念,不想再犯贱了!我受够了!”

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难以置信的灰白。

趁他失神,顾言清冲上来,将我从他怀里拉了出来,紧紧地护在身后。

“萧王殿下,请您自重。”

顾言清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萧珏没有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晚,他失魂落魄地离开。

我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回到家,父亲看到我凌乱的衣衫和苍白的脸色,什么都没问。

第二天,他就进宫,向皇上请旨,为我——镇国大将军之女苏念,与太傅之子顾言清,赐婚。

第七章:赐婚,最后的宁静

圣旨下来的时候,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一边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府,一边是桃李满天下的太傅家,这门婚事,无疑是强强联合。

皇上乐见其成,当即便准了奏。

我成了顾言清的未婚妻。

消息传到萧王府,据说,萧珏当场砸了他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把自己关在里面,三天三夜没出门。

沈清妍哭着去求见,被他下令赶了出去,还说再敢踏入王府一步,就打断她的腿。

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疯狂,他的痛苦,都与我无关了。

我即将嫁给一个溫潤如玉的君子,开启我全新的、平静安稳的生活。

我和顾言清的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

那段日子,是我两辈子以来,最幸福、最安宁的时光。

顾言清几乎每日都会来将军府,有时候是陪我说话,有时候是陪父亲下棋,有时候是和哥哥切磋学问。

他完美地融入了我的家庭,父亲和哥哥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会记得我随口一提喜欢吃城南的糖炒栗子,下一次来便会带上热腾腾的一包。

他会发现我新换的簪子,温和地夸赞它很衬我的发髻。

他会在我因为府务烦心时,默默地泡上一杯清茶,递到我的手边。

他所有的好,都体现在这些细水长流的细节里,无声无息,却足以暖透人心。

我常常会想,如果上一世,我没有被猪油蒙了心,没有一头扎进萧珏那个火坑,而是早早地遇见了顾言清,那该有多好。

但人生没有如果。

我只能庆幸,我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婚期将近,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气。

我的嫁衣已经制好,是父亲用他珍藏了多年的、最上等的云锦制成的,上面用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华美无双。

我试穿嫁衣的那天,顾言清正好来了。

他站在门外,隔着屏风,温柔地说道:“阿念,我虽看不见,但想来,你穿上嫁衣的样子,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

我的脸颊一热,心跳如小鹿乱撞。

原来,不动声色的喜欢,也可以如此动人心魄。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一直美好下去。

直到大婚前一天。

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小姐,不好了!萧王……萧王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他怎么了?”

“他……他带着王府的亲卫,把、把顾府给围了!”

第八章:高潮,血色婚礼

我赶到顾府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萧珏的亲卫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看到萧珏一身黑衣,骑在马上,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萧珏!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冲到他马前,厉声质问。

他低下头,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锁住我,声音沙哑得可怕:“干什么?苏念,你明天就要嫁给他了,你问我来干什么?”

“这是皇上赐婚!你想抗旨吗?”

“抗旨?”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为了你,就算是打败了这江山,又有何妨?”

我被他疯魔的样子骇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顾府的大门开了。

顾言清和他的父亲顾太傅一起走了出来。

顾言清依然是一身白衣,面色虽然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

“萧王殿下,你今日此举,是想将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顾太傅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气得浑身发抖,但依旧保持着镇定。

“老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萧珏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始终黏在我的身上,“苏念,跟我走。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不动顾家一根汗毛。”

“你做梦!”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是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光芒,忽然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顾言清,“那我就先杀了他,再带你走!”

“你敢!”

我惊呼出声。

“你看我敢不敢!”

长剑破空,带着凌厉的杀气,直直地刺向顾言清的心口。

“言清!”

我失声尖叫,想也不想地就扑了过去,挡在了顾言清的身前。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我听到一声闷哼,和利刃入肉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顾言清不知何时将我推开,而萧珏的剑,已经没入了他的肩膀。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衣衫。

“言清!”

我凄厉地喊道,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念……我没事……”

他脸色惨白,额上满是冷汗,却还想对我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萧珏!你这个疯子!”

我回过头,用淬了毒的眼神瞪着萧珏。

萧珏看着自己剑上的血,又看了看我抱着顾言清、满脸心疼的样子,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他为你挡剑……”

他喃喃自语,随即,眼中爆发出更加恐怖的疯狂,“好,好得很!苏念,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收回剑,仰天长啸,声音如同困兽的悲鸣。

“来人!”

他怒吼道,“给我踏平顾府!一个不留!”

他疯了。

他真的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父亲和哥哥带着大批的将军府亲兵赶到了。

“萧珏!住手!”

父亲怒喝一声,气势如虹。

两方人马,瞬间对峙起来,剑拔弩张。

京城的街道上,上演着一场随时可能引爆的、王府与将军府的对决。

我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扶着顾言清,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我而失控癫狂的男人,心里一片冰冷。

我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萧珏的马前。

“萧珏,”我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不是想让我跟你走吗?”

他愣住了,眼中的疯狂褪去了一些,换上了难以置信的期待。

“好。”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跟你走。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放过顾家,放过我爹和哥哥。”

“念念!不要!”

哥哥和顾言清同时喊道。

萧珏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朝我伸出手。

我看着那只曾经亲手将毒酒灌入我口中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没有去握他的手。

我只是对身后的父亲和哥哥,深深地,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爹,哥,女儿不孝。”

然后,我转过身,看着顾言清,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诀别的微笑。

“言清,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我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用尽全力,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与其被你这个疯子带走,日夜折磨,活在没有希望的囚笼里。

我宁愿死。

死在这场本该属于我的、最盛大的婚礼前。

死在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面前。

萧珏,这一世,我还是没能逃过你。

但至少,这一次,死亡是我自己选的。

第九章:囚笼,疯魔的真相

意识陷入黑暗前,我听到了萧珏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致的嘶吼。

“不——!”

再次醒来,我没有在阴曹地府,也没有回到我温暖的闺房。

我躺在一张极尽奢华的床上,四周是金碧辉煌的陈设,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熏香。

这里不是王府,也不是皇宫。

我动了动身体,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并不致命。

我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襟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但伤口已经被仔细地包扎好了。

我的簪子,终究还是偏了一寸。

“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我转过头,看到了萧珏。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几天不见,他像是变了个人。

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的、死寂的气息。

看到我醒来,他眼中才亮起一抹微光,随即又被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所覆盖。

“为什么?”

他看着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苏念,你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走?”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和他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我的沉默,似乎又刺激到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却不敢用重,仿佛我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

“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改!我什么都改!你别不理我,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求你了……”

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萧王,此刻竟在我面前,低声下气地乞求。

这一幕,何其讽刺。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萧珏,”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放我走吧。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

他激动地反驳,“永远都不会结束!苏念,你是我的!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力道,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你知不知道……你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停了……”

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以为我又要把你弄丢了……”

我又要把你弄丢了?

“又”?

我心中升起一丝疑窦。

就在这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松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锦囊,递到我面前。

“阿念,你看,这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那个锦囊,我认得。

那是我刚认识他时,亲手绣了三天三夜,送给他的。

他当时看都没看,就随手扔给了下人。

我为此还伤心了许久。

我一直以为,它早就被扔掉了。

“你从哪里找来的?”

我冷冷地问。

“我没有扔。”

他急切地解释,“我一直收着,一直都带在身上。还有你送我的所有东西,那把佩剑,那个玉佩,那个狼毫笔……我全都留着,一件都没扔。”

他像个献宝的孩子,把一件件东西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来,摆在我的面前。

那些东西,都是我上一世,费尽心思送给他的。

每一件,都代表着我曾经那份卑微而执着的爱恋。

我看着这些东西,再看看他那张写满痛苦和期盼的脸,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萧珏,”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瞳孔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

原来如此。

原来,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所以他才会对我这一世的转变如此在意,如此不解,如此疯狂。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我还是那个爱他爱到疯魔的苏念。

我的突然放手,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反常。

“是什么时候?”

我追问道。

他嘴唇颤抖,许久,才用气音般的、破碎的声音回答:“在你……死后。”

“在你死后,我才知道,所有事……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第十章:迟来的真相,扭曲的爱

萧珏的声音,像是一把被磨钝了的刀,一下一下,割在我的心上。

“给你下毒的,不是我……是沈清妍。”

这个答案,我并不意外。

上一世临死前,我就从沈清妍那得意的眼神里猜到了。

“她早就给你下了慢性毒,那种毒,会让人心绪不宁,神思恍惚,极易暴躁。所以你才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我浑身一震。

原来,我上一世的那些歇斯底里,那些不可理喻,并不全是因为嫉妒,还有药物在作祟。

“我一直以为,是你嫉妒她,所以处处针对她。直到你死后,我查抄了她的住处,才发现了那种毒药的方子,还有……她与废太子往来的书信。”

废太子。

我明白了。

上一世,萧珏和太子斗得你死我活。

沈清妍,根本不是什么不问世事的白月光,她从一开始,就是太子安插在萧珏身边的一颗棋子。

她接近他,讨好他,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让我成为他手里最不受控、最能给他惹麻烦的一把刀,让他后院起火,让他心力交瘁。

而我,这个愚蠢的、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完美地扮演了这个角色。

“我去找她对质,她承认了一切。”

萧珏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悔恨,“她说,她从来没爱过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太子。她说,看着我被你这个蠢女人折磨,看着我们互相伤害,是她最大的乐趣。”

“那天晚上,我杀了她。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别院。”

“我抱着你,阿念,我抱着你冰冷的身体,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我以为,那是解脱。可我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让我重活了一次。”

“我回到了你刚开始痴缠我的时候。我欣喜若狂,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可以好好补偿你。”

“可是……为什么?”

他痛苦地看着我,“为什么你变了?你不再看我,不再追着我,你对我笑,却是为了祝福我和她。”

“你不知道,当你在荷花宴上,举杯祝我们百年好合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那感觉,比被火烧死还要难受。”

“我以为你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试探你,我送你礼物,可你都不要了。”

“你开始和顾言清越走越近,你对他笑,你为他做点心,你把所有我曾经渴望而不得的温柔,都给了他。”

“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阿念,我嫉妒得快要疯了。”

“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上一世伤你太深,所以这一世,你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滚落。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是一片荒芜的平静。

真相大白了。

一个迟来的、扭曲的、用两条人命换来的真相。

上一世,他厌我入骨,亲手杀了我。

这一世,他爱我入骨,亲手毁了我。

何其可笑。

“萧珏,”我看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说完了吗?”

他愣愣地看着我。

“说完了,就该轮到我了。”

我撑着身体,慢慢地坐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第一,我上一世的死,就算不是你亲手投毒,也是你亲手灌下去的。你助纣为虐,罪无可恕。”

“第二,沈清妍是太子的棋子,那你呢?你敢说,你从前对我那一点点的好,不是为了利用我身后的将军府,去为你争夺皇位添砖加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你所谓的爱,不是爱,是占有。你爱的不是苏念这个人,你爱的是那个对你痴迷、对你顺从、满足了你所有掌控欲的玩偶。上一世,玩偶不听话了,你就毁了她。这一世,玩偶想做自己了,你还是想毁了她。”

“萧珏,你的爱,太廉价,太自私,太恶心了。”

“我苏念,不稀罕。”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将他所谓的深情和悔恨,剖析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最后只剩下一片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扶住了身后的桌子。

“不……不是的……”

他徒劳地辩解着,“阿念,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我打断他,“现在,我只问你一句,顾言清怎么样了?我的家人,怎么样了?”

提到顾言清,他的眼神又变得阴鸷起来。

“他死不了。”

他咬着牙说道,“我废了他拿剑的右手。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碰你了。”

“至于你的家人……他们很好。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保证他们一世安稳,荣华富贵。”

我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废了顾言清的右手。

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看,这就是他的爱。

偏执,疯狂,不择手段。

我累了。

真的累了。

“萧珏,”我重新躺下,背对着他,“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在我身后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

最后,我听到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几乎是哀求的声音。

“阿念,别不理我……你想怎么样都行,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

我没有回答。

良久,我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离开了房间。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我睁开眼,看着头顶华丽的帐幔,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我从一个牢笼,掉进了另一个更精致、更绝望的牢笼。

结局:灰烬里的余温

我被萧珏囚禁在了这座京郊的别院里。

这里守卫森严,插翅难飞。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亲自给我喂药,喂饭,笨拙地想为我梳头,讲一些蹩脚的笑话想逗我开心。

我对他所有的示好,都视而不见。

我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让他痛苦。

他常常会在深夜里,坐在我的床边,一看就是一夜。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悔恨和深入骨髓的爱恋。

可那又如何呢?

破碎的镜子,再也无法重圆。

被他亲手杀死的爱情,也再也无法复生。

他带给我很多消息。

顾家安然无恙,只是顾言清……自那日之后,便称病不出,闭门谢客。

我父亲和哥哥几次三番想带兵闯进来,都被他用“苏念自愿留下”的借口挡了回去。

他甚至伪造了我的书信,送回将军府报平安。

我知道,父亲和哥哥不信,但他们没有证据,又忌惮萧珏的疯病,不敢轻举妄动。

朝堂之上,因为扳倒了太子,萧珏的势力如日中天,一时无人能敌。

他似乎,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除了我。

一个月后,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那天,他端着一碗我最喜欢的莲子羹走进来,像往常一样,想喂我。

我第一次,没有躲开。

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说了囚禁以来的第一句话:“萧珏,我们谈谈吧。”

他欣喜若狂,手里的碗都差点掉了。

“好,好!阿念,你说,我都听着!”

“放我走。”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不可能。”

他断然拒绝。

“萧珏,”我叹了口气,“你这样困着我,有意思吗?你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躯壳。”

“有心无心,你都得是我的。”

他固执地说道,眼底又泛起了那熟悉的、偏执的红光。

“如果,我愿意试着……原谅你呢?”

我抛出了我的筹码。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重复道,“如果你放我走,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后,若你未娶,我未嫁,若你还能让我重新爱上你……我就回来,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这是一个谎言。

一个为了自由,而编织出的、残忍的谎言。

我不可能再爱上他了。

但他信了。

或者说,在绝望的深渊里,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一丝光。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许久,他惨然一笑:“阿念,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你只是想离开我。”

我的心一沉。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燃起一种病态的、孤注一掷的狂热,“我愿意赌。”

“我愿意用三年的时间,去赌一个可能。”

“好,我放你走。”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去见顾言清,不许爱上任何人。你的心里,只能为我留一个位置。”

“我答应你。”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天,他亲自送我回了将军府。

当我重新踏入家门,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和哥哥憔悴的脸庞时,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们怀里,嚎啕大哭。

回家的第二天,我偷偷地去了顾府。

我没有进去,只是站在街角,远远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我知道,我欠顾言清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不配再去打扰他的安宁。

后来,我随父亲和哥哥去了边关。

在广阔的天地和漫天的风沙里,京城的一切,那些爱恨情仇,都仿佛被冲淡了。

我学着骑马射箭,学着排兵布阵,我不再是那个娇弱的将军府小姐,我成了能与哥哥并肩作战的女英豪。

萧珏没有再来打扰我。

但他每隔半月,都会送来一封信。

信里,没有甜言蜜语,只是絮絮叨叨地讲着京城里发生的事,讲着他今天处理了什么政务,遇到了什么趣闻,像是在对我汇报他的生活。

每一封信的末尾,都会写着同样一句话:

“阿念,我在等你回家。”

我从不回信。

那些信,都被我原封不动地放在一个箱子里,没有拆开过。

三年之期,很快就到了。

我并没有回京城的打算。

可一封来自京城的加急密信,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信是萧珏的亲信送来的。

信上只有八个字:

“他不行了,速归见他。”

我以为,这又是他骗我回去的把戏。

但当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回京城,赶到萧王府时,看到的,却是满院的缟素,和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萧珏。

太医说,他三年前就中了慢性剧毒,是废太子余党下的手。

这三年来,他一直靠着珍贵的药材续命,强撑着处理朝政,清除余孽,稳固江山。

只为了,等我回来。

他早已油尽灯枯。

我走到他的床前,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而满足的笑。

“阿念……你回来了……”

他从枕下,摸出那个我送他的、早已被摩挲得看不出原样的锦囊,递给我。

“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我好像……等不到你……重新爱上我了……”

他的手,从我掌心滑落。

那双曾经让我恐惧、让我憎恨、也曾写满疯狂爱恋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小小的锦囊,锦囊里,似乎有硬物。

我打开它,里面掉出来的,不是什么珍宝。

是一小撮干枯的、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花瓣。

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是他的笔迹,写着一句话:

“若有来生,换我来爱你。”

落款,是永安二十七年,冬。

是我上一世,死的那一天。

原来,在我死后,在他抱着我葬身火海之前,他留下了这个锦囊。

原来,他两世的执念,都锁在了这个小小的锦囊里。

我握着那张纸条,看着床上那个永远安静了的男人,眼泪,终于模糊了视线。

萧珏。

你赢了。

你用你的死,在我心里,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我们之间的恩怨,纠缠了两世,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画上了句点。

没有原谅,也没有释怀。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荡荡的怅然。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们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我只知道,这一世,我的故事,还很长。

而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更新时间:2025-07-06 18: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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