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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晴盯着办公桌上烫金的婚礼请柬，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被她捏出了几道深痕。她和顾瑾年——一个只在财经杂志封面上见过名字的男人——的名字并排而立，刺眼得像一则精心策划的商业广告。
“开什么玩笑，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将请柬狠狠拍在桌上，胸腔里堵着一团无处发泄的闷气。
手机铃声像催命符般响起，屏幕上“父亲”两个字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请柬收到了吧？下周六的婚礼，准时到场，别让顾家难堪。”姜父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温情，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爸！我说了我不接受这种安排！”姜雨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才二十五岁，不是你们商业版图上的筹码！我的婚姻不需要靠联姻来——”
“公司资金链快断了！”姜父粗暴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焦躁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顾瑾年能救我们！他三十二岁就把公司做到上市，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你有什么不满意？难道真指望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
“我不爱他！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姜雨晴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短促而讽刺的冷笑：“爱？你那些言情小说看多了。现实世界，利益比感情可靠一万倍。签了字，一年后你爱怎样怎样，但现在，为了这个家，你没得选。”
“嘟…嘟…” 忙音无情地宣告谈话结束。
姜雨晴抓起包包冲出了办公室。初夏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直到被街角一家咖啡馆飘出的浓郁香气拽回了些许神智。
推门进去时，她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那个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文件的男人抬起了头。
“一杯美式，谢谢。”她对服务员说，声音还带着未平息的颤抖。
“建议你换成拿铁，”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美式太苦，不适合你现在的心情。”
姜雨晴猛地转身，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男人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眉宇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袖口露出的腕表，低调却价值不菲，无声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我们认识？”她蹙眉，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个不妙的预感。
“顾瑾年。”他合上电脑，简短地吐出三个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足以解释一切。
姜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真的是他！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陌生人！他本人比杂志上更具压迫感，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散发着生冷的寒气。
“哦，”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故意加重语气，“是那个要和我结婚的‘陌生人’。怎么，顾总也是被家里逼着来‘相亲’的？”
顾瑾年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威慑：“我更倾向于称之为战略合作。姜小姐在长风金融担任高级分析师，去年发表的几篇关于科技股走势的预测报告，准确率高达87.3%，相当出色。”
“你调查我？”姜雨晴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显微镜下审视。
“基本的商业尽职调查。”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眼神锐利如刀，“婚姻是一份长期且复杂的合约，我需要全面评估合作方的资质、背景和潜在风险。”
姜雨晴的手指紧紧攥住刚送来的咖啡杯，滚烫的温度透过陶瓷灼烧着她的掌心：“对你来说，婚姻就只是一份冷冰冰的合约？没有感情，没有尊重，只有冰冷的条款和利益算计？”
“不然呢？”顾瑾年微微挑眉，那细微的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性，“爱情不过是多巴胺和血清素制造的短暂幻觉，荷尔蒙退去后只剩一地鸡毛。婚姻的本质，是资源的优化整合与风险的合理分担。我们的结合，符合双方家族的最大利益。”
“你真可悲。”她脱口而出，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悯。
顾瑾年似乎被这个评价取悦了，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姜小姐果然和资料描述的一样——感性至上，理想主义。这种特质在金融分析中偶尔能带来惊喜，但在现实决策中，往往是致命的弱点。”
“至少我像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一台精密的赚钱机器！”姜雨晴霍然起身，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告诉双方家长，我拒绝这场荒唐的闹剧！”
她转身欲走，顾瑾年冰冷的声音却像精准的冰锥，瞬间刺穿她的愤怒，将她钉在原地：
“你父亲为了填补公司亏空，不仅抵押了你们现在居住的别墅，还借了高息过桥贷款。如果下周五之前没有足够的资金注入，后果不仅仅是公司破产清算。你们全家，包括你母亲和你刚上大学的弟弟，都将背负上你们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流落街头。你父亲，甚至可能面临刑事指控。”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姜雨晴心上。她僵硬地转过身，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多高，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幽潭。
“为什么是我？”她的声音干涩，“以顾总的身份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合作伙伴’找不到？比我更漂亮、更温顺、家世更显赫的，比比皆是。”
顾瑾年垂眸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像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的价值：“你足够聪明，拥有独立思考和专业能力，不会像某些被宠坏的千金一样感情用事——尽管你此刻的表现与我的评估略有出入。更重要的是，你父亲的公司虽然陷入困境，但它所持有的几个核心专利和渠道，恰好是我新业务板块急需的‘入场券’。收购太贵，合作太慢，联姻，是最经济高效的解决方案。”他顿了顿，补充道，“一年。签一年合约婚姻。一年后，如果你仍然坚持，我无条件同意离婚。这一年里，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和事业，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在公众场合扮演一对恩爱和谐的夫妻。你的家人会得到妥善安置，你父亲的公司也能起死回生。这是一份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姜雨晴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看着他腕上那枚精准运行、分秒不差的机械腕表，一个冰冷的认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台设定好程序、只为效率和利益运转的精密机器。她的爱情，她的婚姻梦想，在残酷的现实和这台冰冷的机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周后，姜雨晴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站在教堂圣洁的光晕下，完成了她少女时代曾无数次憧憬的婚礼仪式。只是梦中温柔深情、会为她戴上戒指并许下永恒誓言的新郎，变成了眼前这个连交换戒指时都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得像在执行一项商务流程的顾瑾年。
婚礼后的奢华晚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顾瑾年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界名流和商业伙伴之间，谈笑风生，风度翩翩。他的手臂偶尔会虚虚地揽住姜雨晴纤细的腰肢，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新婚丈夫的亲昵和呵护，分寸拿捏得完美无缺。姜雨晴则像个被精心装扮过的人偶，脸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得体微笑，内心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原。
“累了可以去休息室。”趁着与一位重要客户寒暄的间隙，顾瑾年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却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涟漪，“还有两小时结束，坚持一下。”
姜雨晴有些意外于他竟能注意到她强撑的疲惫，但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他追求完美“表演”的一部分罢了——即使是虚假的婚姻，也要演得天衣无缝，不容许任何瑕疵影响顾氏的形象。
深夜，加长林肯载着这对新鲜出炉的“夫妻”驶入城郊一处占地广阔的顶级豪宅。当沉重的雕花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姜雨晴站在空旷得足以听到回声的客厅里，昂贵的曳地婚纱拖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股巨大的茫然和窒息感瞬间将她淹没。这里不是家，只是一个豪华的囚笼。
“二楼右侧是你的卧室、衣帽间和独立书房，我住左侧。”顾瑾年利落地解开束缚了一整天的领结，动作流畅而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到她面前，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公事公办：“这是分居协议，明确了我们之间的界限、权利和义务。包括但不限于生活区域划分、财务独立、互不干涉条款、公共场合的行为规范以及一年期满后的自动解约细则。你看一下，如果觉得有任何需要补充或修改的地方，明天上午十点前告诉我。”
姜雨晴接过那份薄薄却重若千钧的文件，纸张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让她彻底清醒——这不是什么浪漫爱情故事的开始，而是一桩白纸黑字、条款分明的商业交易。
“晚安，顾太太。”顾瑾年微微颔首，转身踏上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背影挺拔而疏离。
“顾先生，”姜雨晴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固执的划清界限，“协议里再加一条——不要叫我顾太太。我叫姜雨晴。”
顾瑾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背对着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收到。
**（二）**
婚后的日子像设定好的程序，精准而冰冷地运行着。
每天早上七点半，姜雨晴和顾瑾年会准时出现在那张足以容纳十人就餐的长餐桌两端。精致的早餐由专业的家政团队准备妥当，安静得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两人各自翻阅着财经报纸或平板电脑上的行业资讯，目光鲜少交汇，交流仅限于“早”、“嗯”、“今天的咖啡不错”之类的必要短句。然后，司机分别将两人送往各自的战场。
顾瑾年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姜雨晴常常在深夜加班回来时，看到二楼左侧书房的门缝下依然透出灯光，有时甚至通宵达旦。他的世界似乎只有冰冷的数字、复杂的算法和永不停歇的商业扩张。而姜雨晴则早早回到二楼右侧属于自己的空间，看书、看电影，或者在落地窗前发呆，努力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为自己开辟一个可以喘息的小角落。
唯一的交集，是那些不得不共同出席的商业活动或双方家庭聚会。每当这时，顾瑾年就会无缝切换成“完美丈夫”模式。他会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会自然地接过她脱下的外套，会在她发言时投去专注而欣赏的目光，甚至会在拍照时，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掌心温热地贴在她的臂膀上。每一次触碰都让姜雨晴身体微僵，却又不得不配合着露出甜蜜的微笑。表演结束，回到车上或家中，那层温情脉脉的面具便瞬间卸下，两人又恢复了熟悉的、带着距离感的沉默。
直到婚后一个多月的某个周五晚上。
姜雨晴因为一个棘手的项目分析报告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疲惫地回到家。推开厚重的入户门，一股浓烈的、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她心头一紧，顺着气味快步走向厨房。
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平日里一丝不苟、仿佛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英气息的顾瑾年，此刻正对着一个还在袅袅冒烟的平底煎锅皱眉。他昂贵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沾染了几点碍眼的油渍。灶台上散落着几片黑乎乎、形状可疑的焦炭物体，旁边还躺着一块没拆封的、血水已经渗出包装的牛排。
“你…在做饭？”姜雨晴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在她的认知里，顾瑾年这种级别的男人，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靠吸收日月精华和助理投喂的咖啡就能完美运转的精密仪器。
顾瑾年闻声回头，看到是她，冷峻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尴尬。他迅速关掉炉火，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持住平日的从容，但微红的耳根泄露了情绪：“家政临时请假。我以为…煎块牛排没那么复杂。”
姜雨晴的目光扫过他微微泛红的手背（显然是被热油溅到了），又落在他难得显出几分笨拙和无措的表情上。一种奇异的、近乎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平日里强大到无懈可击、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竟像个闯了祸的大男孩，透着一股笨拙的…可爱？
她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一下，甚至有点想笑。
“让开吧，大少爷。”她脱下身上的薄外套，利落地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我来拯救你的晚餐——顺便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厨房。”
顾瑾年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维持他一贯的骄傲，只是默默地、非常配合地向后让开了一步。姜雨晴打开冰箱，翻找出还能用的蔬菜和鸡蛋，动作娴熟地清洗、切配。二十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牛肉面端上了餐桌。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卧在翠绿的青菜和酱色浓郁的牛肉片上，令人食指大动。
“喏，吃吧，别客气。”姜雨晴故意用他平时招待客人时那种疏离客套的语气说道，把一碗面推到他面前。
顾瑾年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送入口中。他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毛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
“怎么样？毒不死人吧？”姜雨晴挑眉看着他。
“嗯，”他应了一声，又吃了一大口，才补充道，“不错。” 声音依旧平淡，但咀嚼的速度明显快了些。
“只是‘不错’？”姜雨晴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顾总，这可是拯救了你免于饿肚子甚至烧掉厨房的‘救命之恩’啊！评价能不能走点心？”
顾瑾年抬眸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正色道：“很好吃。谢谢。” 虽然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但至少比“不错”真诚多了。
那碗面的热度，似乎悄然融化了一点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坚冰。
这晚之后，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在冰冷的豪宅里悄然滋生。
姜雨晴偶尔加班很晚回来，打开冰箱，会发现里面多了一份包装精致的甜品，旁边贴着一张打印的便签：“新品试吃。——C”（她后来才知道，这是他助理按照他模糊的指示特意从她常提的那家网红店买来的）。
而顾瑾年书房的顶级咖啡机旁，不知何时多了一盒焦糖糖浆——那是姜雨晴唯一喜欢添加在苦涩黑咖啡里的东西。她第一次发现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糖浆瓶身，心里某个角落轻轻动了一下。
**（三）**
三个月后，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之夜。
姜雨晴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心慌意乱地摸到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几通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那是她负责的一个最重要、也倾注了她最多心血的并购项目的关键客户王总。
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回拨过去，电话几乎是秒接。
“姜经理！你终于接电话了！出大事了！”王总的声音嘶哑而焦急，背景是嘈杂的雨声，“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刚刚宣布了一个爆炸性消息，直接冲击了我们目标公司的核心业务！市场风向全变了！董事会连夜开会，决定……决定撤资！你们的项目……黄了！”
“撤资？！”姜雨晴如遭雷击，猛地从床上坐起，“王总，这不可能！我们的前期尽调非常充分，市场波动是暂时的，这个项目的长期价值……”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风险太大！我们承受不起！抱歉，姜经理！”王总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商榷的决绝，直接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忙音像毒蛇一样钻进姜雨晴的耳朵。窗外惨白的闪电一次次撕裂夜空，映照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这个项目是她晋升合伙人的关键，是她证明自己能力的舞台，更是团队几个月来没日没夜的心血！如果流产，不仅她的职业前景蒙上巨大阴影，整个团队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姜雨晴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带着一丝绝望的侥幸心理冲进公司。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上司暴怒和团队沮丧的准备。
然而，刚踏进办公室，她的顶头上司张总就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雨晴！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姜雨晴懵了。
“撤资危机解决了！”张总兴奋地说，“昨天后半夜，有匿名投资人联系了王总公司，以高于原价10%的条件，闪电般接盘了他们所有的投资份额！不仅项目保住了，资金还更充裕了！对方只有一个要求——必须由你姜雨晴继续担任项目负责人！”
姜雨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狂跳起来：“匿名投资人？是谁？”
张总神秘地压低声音，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对方身份要求严格保密，但能量绝对惊人！雨晴啊，真人不露相啊，你什么时候攀上这种级别的大金主了？是不是……顾总？”他朝姜雨晴挤了挤眼，暗示意味十足。
顾瑾年？姜雨晴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但随即被她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他那种利益至上的人，怎么会关心她的工作困境？更何况，如果是他出手，以他那掌控一切的个性，必定会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好让她清楚自己在“合约婚姻”中又欠下了怎样一笔“债务”，从而更好地“履行义务”。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不留名的“好事”？
“张总您别开玩笑了，我和顾总…就是商业联姻，各取所需罢了。”姜雨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压下心头的疑虑，“可能是其他看好项目的同行吧。”
接下来的几天，项目峰回路转，重新步入正轨。姜雨晴全身心投入工作，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但那个关于“匿名投资人”的疑问，像一根细小的刺，时不时扎她一下。
一周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这根刺终于被拔了出来。
顾瑾年去国外参加一个重要的科技峰会，预计三天后回来。姜雨晴因为一份重要的税务文件需要他的签名（用于联名账户的必要手续，也是合约的一部分），被他助理告知文件可能在他书房的某个文件夹里。
这是姜雨晴第一次真正踏入顾瑾年位于二楼的私人领域——书房。整个空间和他的人一样，充斥着冷硬的现代感和极致的功能性。巨大的弧形办公桌对着落地窗，窗外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园。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厚重的专业书籍和行业报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木和高级纸张的味道。
她很快在桌面上一个显眼的文件夹里找到了需要的文件。正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角一个摊开着的、似乎刚被翻阅过的黑色文件夹。一份文件的标题引起了她的注意——《宏远科技股权收购意向书（最终版）》。
宏远科技？！这不正是王总公司撤资的那个项目涉及的目标公司吗？！
姜雨晴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轻轻翻开了那份文件。当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时，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那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签名，她曾在无数份商业文件和他们的结婚协议书上见过无数次——**顾瑾年**！
真的是他！
姜雨晴站在那里，手中的税务文件变得无比沉重。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过去几个月里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他偶尔在早餐时看似随意地问起她最近的项目进展；她随口抱怨过的某个技术难点，他看似不经意地提过一个解决方案的思路；她提到宏远科技这个名字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原来，那不是偶然的闲聊，更不是敷衍的应付！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的工作，甚至在她遭遇灭顶之灾时，不动声色地出手，替她力挽狂澜，却连名字都不曾留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她。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愧疚于自己之前对他的偏见？还是……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当晚，顾瑾年提前一天回来了，似乎峰会进展顺利。他依旧工作到深夜才回到卧室。推开门，他习惯性地走向床头柜准备关掉夜灯，动作却顿住了。
一盏柔和的暖光灯下，放着一杯清澈的、还氤氲着淡淡热气的蜂蜜水。杯子下面压着一张浅黄色的便利贴，上面是姜雨晴清秀却带着一点倔强笔锋的字迹：
＞ **“谢谢。”
＞ “——姜雨晴”
＞ “PS：明早的早餐，我来做。”**
顾瑾年拿起那杯温度恰好的蜂蜜水，温热的触感顺着杯壁传递到指尖，再悄然蔓延至心口。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花园里那片在月光下摇曳生姿的玫瑰丛——那是姜雨晴搬进来后，唯一主动要求打理的地方，她说这里太空旷，需要一点生机。清冷的月光洒在娇艳的花瓣上，空气中仿佛也弥漫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
第一次，顾瑾年觉得这栋他住了多年、却始终像个高级酒店套房的冰冷豪宅，有了一种名为“家”的温度和气息。
**（四）**
第二天是周六，姜雨晴破天荒地比顾瑾年醒得早。她换上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扎起马尾，在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忙碌着。煎蛋的滋滋声、烤面包的香气、咖啡机低沉的嗡鸣，交织成一首温暖的生活序曲。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姜雨晴转过身，看到顾瑾年站在晨光里。
他今天没有穿一丝不苟的西装，而是换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深蓝色羊绒毛衣，衬得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头发也带着刚洗过的随意感，整个人看起来年轻而……平易近人。
“早。”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少了许多公式化的冰冷。
“早，”姜雨晴心头莫名地一跳，故作镇定地把一杯刚煮好的咖啡递给他，“喏，按照你的口味，不加糖，双份浓缩。”
顾瑾年伸手来接，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握着杯壁的手指。那瞬间的、微凉的触感，却像带着细小的电流，让姜雨晴的心猛地一缩，指尖微微发麻。她几乎是立刻收回手，掩饰性地低头整理了一下围裙的带子。
“今天有什么安排？”顾瑾年端着咖啡，靠在料理台边，姿态放松。这寻常的问话，却像极了普通夫妻晨间随意的交谈，让姜雨晴有些恍惚。
“本来打算回我爸妈家看看，”她一边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一边说，“不过昨晚跟我妈通电话，她说你昨天下午已经去过了？”
顾瑾年喝咖啡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轻咳了一声：“嗯。例行……婚姻状况汇报。你父亲很关心你最近的工作状态，尤其问起了宏远科技那个项目。”他的目光落在咖啡杯深褐色的液面上，没有看她。
姜雨晴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关掉炉火，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深邃的眼眸：“所以，真的是你？那个‘匿名投资人’，是你出手救了宏远科技的项目？”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咖啡机细微的滴水声。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和一丝微妙的张力。
顾瑾年沉默了几秒。他抬起眼，目光终于与她对视，那双总是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宏远科技的核心技术有独特的创新点，市场估值短期波动不影响其长期价值，”他开口，依旧是那副冷静分析的口吻，但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接手王总的份额，是一个符合顾氏科技战略布局的商业决策，风险可控，预期回报率……”他似乎想继续用数据和术语来武装自己。
“顾瑾年，”姜雨晴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认真，“谢谢你。不是因为什么商业决策，而是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了我。”
阳光正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有些泛白。那层坚硬的、冰冷的、理性的外壳，似乎在这一声真诚的“谢谢”面前，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沉默了更久，久到姜雨晴以为他不会回应了。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生涩的温和：
“不用谢……姜雨晴。”
**姜雨晴。**
这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不带任何姓氏前缀或戏谑后缀地叫她的名字。没有“姜小姐”的疏离，没有“顾太太”的讽刺，也没有“合作方”的冰冷。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温度，轻轻敲在她的心上。
姜雨晴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心脏涌向脸颊。她猛地转过身，假装被油烟呛到，用力咳嗽了两声，手忙脚乱地去翻动锅里其实早已煎好的鸡蛋，生怕被他看到自己骤然通红的脸颊和眼底那无法抑制的慌乱。
就在这一刻，一个清晰得让她惊恐万分的念头，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完了。她好像……真的开始对这个理论上一年后就要分道扬镳的“合约丈夫”，心动了。**
**（五）**
心动带来的慌乱还未平息，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猝不及防地将两人推向了更近的距离。
几天后，顾瑾年从一场通宵达旦的跨国视频会议中抽身，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病毒来势汹汹，将他这个从不生病的“工作机器”直接击倒在床。
姜雨晴发现他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敲了半天书房门没人应，推开一条缝，才发现他竟趴在办公桌上昏睡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粗重，额头上布满冷汗，连她走近都毫无察觉。
“顾瑾年？顾瑾年！”姜雨晴吓了一跳，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肉跳。她费力地把他架回主卧的大床上，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笨拙地给他量体温、喂退烧药、用温水擦拭降温。
他烧得迷迷糊糊，时而蹙眉，时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姜雨晴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平日里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脆弱地蜷缩在宽大的被子里，褪去了所有冰冷坚硬的伪装，像个迷路的孩子。一种陌生的、带着酸楚的柔软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喂他喝水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滚烫的掌心紧贴着她的皮肤。姜雨晴的心跳陡然失序。
“妈……别走……”一声极低、极沙哑的呓语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深切的、孩童般的无助。
姜雨晴的动作瞬间僵住。妈？她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母亲。顾家的资料里，关于女主人的信息也近乎空白。这个称呼和他此刻流露出的脆弱，像一把钥匙，轻轻捅开了关于他内心世界的一道门缝。
顾瑾年昏睡了一整天。傍晚时分，姜雨晴再次去探他额头，温度终于降了一些。她松了口气，准备回自己房间拿点东西。视线无意间扫过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似乎是因为他倒下前还在处理工作。
鬼使神差般地，或许是出于对他那句呓语的好奇，或许是想更多地了解这个矛盾的男人，姜雨晴的手指轻轻碰触了触摸板。
屏幕亮起，没有密码保护（大概是病倒前忘了锁），直接显示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姜雨晴——
**【姜雨晴 - 分析报告】**
她的呼吸一滞。点开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子文件夹，命名严谨得像一份商业尽调档案：
* 【职业履历与项目分析】
* 【专业能力评估报告】
* 【社交圈层与活动轨迹】
* 【兴趣爱好与消费习惯】
* 【性格特质与行为模式分析】
* 【潜在风险点评估】…
每一个文件夹里，都存放着详尽的文档、图表，甚至是一些她社交媒体上发过的照片截图（风景、美食、偶尔的自拍）！其中一份名为【核心优势与适配性】的报告摘要里，清晰地罗列着她的学历背景、工作成就、性格亮点（坚韧、敏锐、有同理心），甚至还标注着“抗压能力强”、“审美在线”、“具备基础生活技能（优于平均水平）”这样让她哭笑不得的评语。而在【潜在风险点】一栏，赫然写着：“过于理想化，对‘爱情’存在不切实际的期待（需引导其认识现实商业逻辑）”。
姜雨晴看着这些冰冷、详尽、甚至有些刻板的“分析报告”，一股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怒意刚要升起，目光却被其中一个特别的文件夹吸引了：【观察记录 - 非结构化数据】。
她点开。里面没有图表，没有分析，只有一些简单的、按日期命名的txt文档。她随手点开最近的一个：
＞ **【2025.06.15】**
＞ * 早餐时提到新项目遇到技术壁垒。下午让技术部调阅了相关领域的最新论文，摘要已发她邮箱（匿名）。
＞ * 冰箱里的焦糖糖浆快用完了。备注：补货。
＞ * 晚归（22:47），脸色疲惫。家政留的晚餐未动。热了一杯牛奶放在她书房门口（03:15确认已取走）。
＞ * 花园新栽的粉色龙沙宝石有花苞了。她似乎很喜欢。
再往前翻：
＞ **【2025.05.20】**
＞ * 公司楼下花店送来的匿名玫瑰（签收人：姜雨晴）。调查：非客户/追求者所为，系花店周年庆随机赠送。备注：下次提前排查此类“干扰项”。
＞ * 晚餐时对清蒸鲈鱼多夹了一筷。备注：偏好清单更新。
＞ **【2025.04.10】**
＞ * 淋雨回家（未带伞）。轻微咳嗽。姜汤材料已备厨房显眼处（她果然煮了）。效果待观察。
＞ * 看电影《时空恋旅人》至凌晨，客厅灯亮着（类型：爱情/奇幻？需进一步研究其偏好逻辑）。
一行行，一条条。记录着她生活的点滴，她的疲惫，她无意识流露的喜好，甚至她看过的电影类型……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情感的宣泄，只有最朴素的陈述句和冰冷的“备注”。但正是这种毫无修饰的、近乎笨拙的记录方式，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姜雨晴的心上，将刚才升起的怒意砸得粉碎，只剩下一种汹涌的、酸涩的震撼。
这不是商业尽调！这更像是一个完全不懂表达感情、只能通过最笨拙的“数据收集”和“行为干预”来笨拙地靠近一个人的……程序？一个试图理解她、照顾她、却又不敢让她知道、只能用“商业逻辑”来伪装自己的程序！
他记得她喜欢的糖浆，会在她疲惫时默默热一杯牛奶，会关注她种的花有没有开，会在她淋雨后悄悄备好姜汤材料，会因为她多看了一眼某道菜就更新她的“偏好清单”，甚至……会因为她收到一束匿名玫瑰而紧张地去调查来源，将其定义为需要排除的“干扰项”！
那些“需引导其认识现实商业逻辑”的冰冷评语，那些一丝不苟的“备注”，此刻在姜雨晴眼里，不再是冷漠的算计，反而变成了他封闭内心、不知如何表达关爱的、令人心酸的证据！
原来，他不是没有心。他只是把自己的心，锁在了一个由理性、数据和商业逻辑筑成的、厚厚的保险箱里。他用最笨拙、最不浪漫的方式，在履行那份“合约”的同时，小心翼翼地、不被察觉地……对她好。
姜雨晴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键盘上。她看着床上那个还在昏睡、眉头微蹙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心疼和一种近乎宿命般的柔软。
她轻轻合上电脑，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濡湿的黑发。
顾瑾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睡梦中微微动了动，无意识地侧过身，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寻求温暖般靠近了一些。他的呼吸依旧灼热，却平稳了许多。
窗外的夕阳透过纱帘，将房间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色。空气里弥漫着退烧药的味道和一种奇异的、安宁的气息。
姜雨晴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心底那个曾经被“合约”冰封的角落，此刻被一种温热的、名为“心动”的潮水彻底淹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男人，仅仅视为一个一年后就会解除合作的“甲方”了。
那层由“商业逻辑”构筑的冰冷堤坝，在悄然滋生的情愫和这场高烧带来的脆弱真相面前，轰然倒塌。
**（尾声）**
顾瑾年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天后就基本恢复了。病愈后的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看向姜雨晴的目光里，少了几分审视和距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甚至偶尔会在早餐时主动询问她的工作进展，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姜雨晴能听出里面细微的关切。
姜雨晴也不再刻意回避。她会分享工作中的趣事，会和他讨论花园里新开的花，甚至有一次，她鼓起勇气，在晚餐时放了一部轻松的爱情喜剧片。
屏幕上男女主角在雨中热情拥吻时，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顾瑾年坐得笔直，盯着屏幕，眉头微蹙，像是在分析什么复杂的商业案例。姜雨晴则抱着抱枕，脸颊微热，偷偷用余光瞟他。
“这种情节，”顾瑾年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基于生物学的角度，在暴雨中长时间接吻导致体温流失和呼吸道感染的风险会显著增加。从行为经济学看，为了短暂的浪漫冲动承担健康风险，是非理性的。”
姜雨晴：“……”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好笑的甜意。至少，他开始尝试“分析”爱情片了，不是吗？
几天后，姜雨晴的父亲突然打来紧急电话，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原来，当初导致公司濒临破产的“资金链断裂”并非偶然，背后竟然牵扯到一个精心设计的商业骗局和竞争对手的恶意做空！现在骗局即将被揭穿，对方狗急跳墙，开始用极其卑劣的手段威胁姜父，甚至暗示要对他家人不利！
姜父怕连累女儿，本不想说，但巨大的恐惧让他方寸大乱。
姜雨晴听完，脸色煞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瑾年。她冲进他的书房，语无伦次地讲述了父亲的困境和威胁。
顾瑾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凝聚起风暴般的寒意，比任何一次在商业谈判中面对强敌时都要冰冷慑人。他没有一句废话，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冽如刀：
“李律师，是我。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危机处理预案。目标：姜氏集团姜启明先生遭遇的涉嫌商业欺诈及人身威胁事件。动用所有资源，三小时内，我要看到对方所有底牌和犯罪证据摆在桌面上。通知安保部门，即刻升级姜家别墅及姜雨晴女士日常活动路线的安保等级，最高规格。再查一下，是哪几只不知死活的老鼠在背后搞鬼，名单给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压迫感，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果断、不容置疑。
挂断电话，他走到脸色苍白的姜雨晴面前，双手握住她冰凉颤抖的肩膀，目光沉稳而坚定：“别怕，有我在。从现在起，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和你的家人。我保证。”
那“我保证”三个字，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姜雨晴摇摇欲坠的心。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保护欲和雷霆手段，一股巨大的安全感将她紧紧包裹。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力量，不仅可以纵横商海，更能为她和她所爱的人，撑起一片不容侵犯的天空。
危机在顾瑾年强大的手腕和资源下，以惊人的速度被化解。恶意构陷者被揪出，证据确凿，面临法律的严惩。姜家的威胁解除，姜父的公司也因祸得福，在顾瑾年的支持下走上了正轨。
尘埃落定后的一个晚上，姜雨晴主动敲响了二楼左侧主卧的房门。
顾瑾年打开门，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袍，发梢还带着水汽，显然是刚洗完澡。看到是她，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有事？”
姜雨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脸颊微红，声音却清晰而坚定：“顾瑾年，我仔细研读了我们的《分居协议》。”
顾瑾年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发现，”姜雨晴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沐浴露气息，“协议里只规定了我们‘互不干涉私人生活’，只规定了在‘公共场合’需要扮演恩爱夫妻……”
她的心跳如擂鼓，但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它没有明确规定……在‘私人场合’、在‘非公共领域’、在这栋房子的内部……我们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
顾瑾年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像在解读一个复杂的谜题。
姜雨晴鼓起毕生的勇气，又向前挪了一小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她仰起脸，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顾先生，基于对合约条款的严谨解读，我认为……它并没有禁止，在像现在这样的‘私人场合’……”
她顿了顿，脸上红霞更甚，声音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倔强：
“……禁止我靠近你，拥抱你，甚至……吻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顾瑾年深深地凝视着她，那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复杂的情绪——震惊、困惑、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还有……一种被强行压抑了许久、终于破土而出的炽热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和一丝水汽的湿润。姜雨晴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如蝶翼般颤抖。
下一秒，一个带着试探、生涩，却无比滚烫的吻，轻柔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不是合约义务，不是商业表演。
是顾瑾年冰封的世界里，第一次笨拙而真诚的“心动”。
窗外，月色温柔，繁星点点。窗内，那份冰冷的《分居协议》，在悄然滋生的爱意面前，终于彻底沦为了废纸。
合约之下，心动的种子早已破土而出，野蛮生长，再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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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8: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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