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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乐图阅> 宫斗宅斗 > “精神病”与恶邻的教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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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我从精神病院出来,无家可归。

小学同学王翠花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offer:

"免费住我的公寓一年,条件是把楼上那群恶邻赶走。"

我笑了,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工作。

现在,整栋楼的恶邻跑得比见鬼还快。

我用精神病院的生存法则,给这群恶霸上了一堂终身难忘的课……

1

我拎着行李站在阳光小区3号楼前,塑料袋里装着出院时医生塞给我的药。

"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医生的叮嘱还在耳边。

我数了数药瓶,五颜六色的像彩虹糖。

王翠花在楼下等我,她比小学时胖了两圈,眼睛被肉挤成一条缝。

"小满,你真答应啦?"她搓着手,像只兴奋的企鹅。

我点点头,精神病院的三年让我学会两件事:吃药和看人。

"楼上502住着夜店DJ,天天凌晨三点开派对。"翠花咬牙切齿。

"401是对老夫妻,垃圾堆满楼道。"

"楼下102是个包租公,总把车停别人车位。"

她递给我钥匙时手在抖:"他们都是逼走前三个租客的恶邻。"

我接过钥匙,沉甸甸的。

302室比想象中干净,墙上贴着淡蓝色壁纸,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我装修好准备结婚用的。"翠花眼神黯淡,"结果查出多囊卵巢..."

我拍拍她肩膀,塑料袋里的药瓶哗啦响。

"放心,我可是青山精神病院连续三年的最佳病人。"

翠花走前塞给我一叠投诉单,厚得像本字典。

凌晨2:45,天花板开始震动。

"动次打次"的节奏像有人在我脑仁上跳踢踏舞。

我数到第十八个节拍时,决定行动。

从行李袋掏出病号服,蓝白条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药瓶们被我装进铁饭盒,叮叮当当像打击乐器。

我站在502门口,倒立。

门开时,DJ张强的金链子差点晃瞎我的眼。

"卧槽!"他后退两步,手机直播镜头对准我。

我在倒立状态下露出八颗牙齿:"您好,我是新搬来的精神病患者。"

铁饭盒里的药片配合地哗啦一声。

"您知道奥氮平和氯丙嗪的区别吗?"我保持微笑,"一个治幻听,一个治躁狂。"

张强的直播评论区炸了。

"疯子!"

"快报警!"

"这特效牛逼!"

我慢慢放下腿,从口袋里掏出诊断书:"需要我给您朗诵症状描述吗?"

张强"砰"地关上门,音乐声戛然而止。

第二天清晨,我发现门口放着盒马卡龙。

便条上写着:"姐,我以后11点前关音响。——DJ强子"

我掰开马卡龙检查有没有下毒,这是精神病院教我的生存技能。

翠花中午跑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强在业主群道歉了!"

她把手机怼到我面前,张强的头像配文:"各位邻居对不起,我保证不再噪音扰民。"

我嚼着马卡龙,奶油甜得发腻。

"才第一个。"我数着药片,"还有六个。"

下午我去了趟社区医院,精神科王医生是我老熟人。

"小满,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王医生推推眼镜。

我把张强的事当笑话讲给他听。

王医生突然严肃:"你在利用自己的病情?"

药片在舌下慢慢融化,苦中带甜。

"医生,您说过要'变废为宝'。"我眨眨眼,"您看,我的幻听能分辨真假噪音。"

王医生叹气,开了新处方:"加倍剂量。"

回家时,102包租公的宝马横在单元门口。

我蹲下来,用口红在挡风玻璃上画了只王八。

上楼时遇见401的刘大妈,她正把烂菜叶堆在消防通道。

"新来的?"她斜眼瞥我,"垃圾记得分类啊。"

我盯着她手里的韭菜:"大妈,您眼白发黄,该查查肝功能。"

刘大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菜篮子都吓掉了。

晚上我做了个表格,列着七户恶邻的罪状和弱点。

张强:噪音污染——怕疯子

刘大妈:垃圾堆积——迷信养生

李富贵:霸占车位——宝马是命根子

半夜我惊醒时,发现自己在数天花板的水渍。

二十七处,形状像张扭曲的人脸。

这是氯丙嗪的副作用,王医生没说错。

但比起寂静,我更喜欢现在的声音——楼上偶尔的脚步声,楼下汽车报警器,隔壁婴儿啼哭。

这些声音告诉我:林小满,你还活着。

清晨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

张强顶着黑眼圈站在门口,金链子换成了檀木佛珠。

"姐,能借我两片安眠药吗?"他搓着手,"习惯了音乐声,现在太安静睡不着。"

我把维生素B12倒进他手心:"一天一片,念三声阿弥陀佛。"

他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像个迷途的羔羊。

我翻开日记本,在第一页写下:

"Day1:DJ改邪归正。剩余恶邻:6。今日服药:达标。"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药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我突然想起出院时护士长的话:"小满啊,正常人的世界比病房可怕多了。"

现在我相信了。

2

刘桂香大妈的垃圾山已经蔓延到三楼拐角。

我蹲下来研究,烂菜叶里混着鱼内脏,在32度高温下发出醉人香气。

张强捏着鼻子路过:"姐,这味儿比我老家养猪场还冲。"

我从兜里掏出病历本扇风:"知道吗?这种气味会诱发精神分裂症复发。"

张强后退两步,金链子哗啦响:"姐您冷静,我这就去物业投诉。"

我拉住他:"投诉有用的话,翠花就不会找我了。"

中午太阳最毒时,我戴着口罩出门了。

社区医院的垃圾桶旁,我捡到半瓶过期葡萄糖注射液。

王医生从窗口探出头:"小满!那是医疗垃圾!"

我晃了晃瓶子:"借您实验室离心机用用?"

他眼镜反着光:"你要干什么?"

我露出八颗牙齿:"垃圾分类社会实践。"

回家路上,我买了三斤最便宜的猪油。

翠花送的电饭煲第一次启用,我把猪油和葡萄糖倒进去,再加点楼道捡的鱼鳃。

"细菌培养需要碳源和氮源。"精神病院的护理知识派上用场了。

傍晚时分,整栋楼弥漫着腐肉炖蜂蜜的怪味。

刘大妈第一个冲出来:"哪个缺德的煮屎呢?"

我开门时特意让电饭煲的白雾喷到她脸上。

"大妈,这是宫廷养生秘方。"我搅动着浓稠的液体,"慈禧太后靠这个活到七十三。"

刘大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能喝?"

我舀起一勺琥珀色胶体:"排毒养颜,就是喝完会看见太奶奶。"

当晚业主群炸锅,十七户投诉楼道异味。

物业挨家挨户检查时,我的电饭煲正在煲"灵芝汤"——其实是泡了红墨水的香菇根。

刘大妈堵在物业经理面前:"肯定是新搬来的神经病!"

我捧着电饭煲亮相:"我在熬中药,医生开的。"

病历本拍在桌上,红印章闪闪发光。

第二天清晨,垃圾山消失了。

刘大妈蹲在楼道刷84消毒液,口罩戴了两层。

我递给她自制"养生茶":"大妈,垃圾堆在门口会破财。"

她手一抖,刷子掉进桶里。

"你怎么知道我家股票跌了?"

我掐指一算:"东北角有秽物,影响财运。"

其实是我昨晚翻了她丢的快递盒,上面写着"XX证券对账单"。

中午回家时,我门口多了袋赣南脐橙。

刘大妈的纸条夹在里面:"大师,垃圾站改到楼下行不?"

我剥着橙子,汁水溅到病历本上,像朵小黄花。

张强鬼鬼祟祟敲我门:"姐,教教我呗?"

他指着对门401:"那老太以前骂我纹身像劳改犯。"

我给他涂紫色眼影:"今晚你站她门口背《往生咒》。"

半夜我被尖叫声惊醒。

刘大妈穿着秋裤在楼道狂奔:"有鬼啊!"

张强戴着骷髅美瞳飘过去,僧袍是床单改的。

我趴在猫眼上数数,刘大妈摔了四跤。

第三天,401门口摆了个小香炉。

刘大妈见我就鞠躬,像见了活菩萨。

我送她张手绘符咒:"贴在垃圾袋上,保平安。"

其实是便签纸涂荧光粉,晚上会发绿光。

周末社区搞卫生评比,3号楼破天荒拿了流动红旗。

物业经理握着我的手:"同志,谢谢你带动大家。"

我盯着他秃头上的汗珠:"您该补补肾了。"

翠花送来一叠新资料:"102李富贵最棘手,前年打过保安。"

我翻着照片,宝马车主满脸横肉,胳膊比我的腿粗。

"他每周五晚上带不同女人回来。"翠花压低声音,"那些女的都哭哭啼啼的。"

药片在舌尖化开,苦得我皱眉头。

周五晚上,我蹲在花坛边数蚂蚁。

李富贵的宝马准时七点到,车灯像野兽眼睛。

这次副驾是个穿校服的女孩,看着不超过十八岁。

我按下手机录像键,精神病院教我的:证据最重要。

女孩下车就跑,李富贵追出来拽她书包带。

我打开电饭煲,"养生汤"的香味飘过去。

"大哥,喝汤吗?"我笑得像个痴呆儿。

李富贵愣神的功夫,女孩已经没影了。

他抡起巴掌时,我亮出藏在背后的美工刀。

"我每天得见点血。"我舔舔刀刃,"医生说的。"

他骂骂咧咧走了,车尾气喷我一脸。

第二天,我的信箱被塞满狗屎。

张强帮我清理时差点吐了:"姐,报警吧?"

我戴着橡胶手套研究粪便:"新鲜,金毛犬的。"

翠花吓得直哆嗦:"要不换个地方住?"

我把狗屎装进李富贵常占的停车位上的快递盒里。

周日早晨,全小区都听见了李富贵的咆哮。

他的宝马轮胎上,我用口红画满了小乌龟。

警察来调查时,我正给社区流浪狗梳毛。

"我有证人。"我指着泰迪犬,"它看见是个穿红裙子的女士干的。"

警察做笔录的手顿了顿:"女士,您按时吃药了吗?"

我掏出药盒:"您要尝尝吗?酸甜口的。"

李富贵在远处瞪我,眼珠子都要爆出来。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青山精神病院的铁门又关上了。

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啃橡皮手套,上面还有狗屎味。

药瓶滚了一地,我数了数,少吃了两片。

手机显示凌晨三点,张强居然发来消息:"姐,李富贵在查你底细。"

我回他个熊猫头表情包:"告诉他,我杀过三个人。"

其实是精神病院跳棋比赛连胜三局。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在玻璃上划出扭曲的线。

我忽然想起入院第一年,我也这样数过雨滴。

那时王医生说:"小满,强迫症是心结打成的死扣。"

现在这些死扣正一个一个松开。

至少刘大妈学会用垃圾袋了,张强开始背《弟子规》。

我对着镜子练习正常人的微笑。

还剩五个恶邻,我的药还够吃三个月。

3

李富贵的宝马又横在三个车位中间,像头霸道的河马。

我蹲在花坛边数蚂蚁,等他出现。

上午十点,他搂着个穿红裙的姑娘下车,啤酒肚把POLO衫撑成孕妇装。

我掏出小本本记下第七个不同女性,校服女孩没再出现过。

张强蹲我旁边递来冰棍:"姐,这老色鬼背景很硬。"

我舔着冰棍看李富贵摸姑娘屁股:"再硬硬不过电击疗法。"

中午太阳最毒时,我开始了A计划。

李富贵车头前的地面被我洒满矿泉水,阳光下像滩新鲜尿液。

我躺在那里摆好姿势,等猎物上钩。

两点整,李富贵骂骂咧咧出现:"操,谁家狗在这撒尿?"

我适时"苏醒",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你撞到我了。"我眼神涣散地摸着头。

李富贵的脸瞬间比他的宝马还白:"卧槽碰瓷啊!"

我慢慢掏出皱巴巴的诊断书,上面"偏执型精神分裂"几个字又红又大。

"医生说我受惊吓会发病。"我歪着头流口水,"上次发病咬掉了护士半只耳朵。"

李富贵后退时踩到自己的鞋带,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你要多少?"他掏钱包的手在抖。

我忽然正色:"我要22号楼所有车位的使用权。"

他张大嘴的样子像只缺氧的鱼。

第二天,所有车位奇迹般地空了出来。

张强在业主群直播:"卧槽!李富贵亲自指挥停车!"

我站在窗前喝酸奶,看着李富贵点头哈腰给邻居指挥倒车。

他抬头看见我,差点把脖子扭断。

翠花送来新情报:"李富贵信佛,车里供着开光貔貅。"

我眯起眼睛,这比想象中更有趣。

周末深夜,我带着面粉和红色食用色素出门。

李富贵的宝马安静得像只熟睡的猪。

我把面粉洒在车顶,红色色素调成"血水"滴在车门把手上。

完工后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凶案现场。

第二天清晨,整栋楼被李富贵的尖叫惊醒。

"血手印!车上有血手印!"

我穿着睡衣淡定围观:"业障啊,这是婴灵索命。"

李富贵腿软得扶墙才能站稳:"大...大师救我!"

我掐指一算:"你最近是不是骗过穿校服的小姑娘?"

他的脸色从白变绿,像棵坏掉的青菜。

当天下午,宝马开去寺庙"超度",车位彻底解放。

张强蹲在我门口啃辣条:"姐,你咋知道他祸害学生妹?"

我翻开手机相册:"精神病患者也有侦探头脑。"

照片里李富贵和校服女孩拉扯的画面很清晰。

"要报警吗?"张强眼睛亮晶晶的。

我摇头:"证据不够,但足够让他做噩梦了。"

晚上刷牙时,我发现自己在哼精神病院的院歌。

药片在舌下融化,苦得我皱眉头。

李富贵突然在业主群发红包,备注"行善积德"。

我抢到8毛8,真是个好兆头。

第三天物业贴公告,宣布规范停车管理。

我站在公告前微笑,感觉像赢了场战争。

翠花却带来坏消息:"602搬来个新租客,职业赌徒。"

我数了数药片,还剩84颗。

足够对付下个恶邻了。

张强帮我修电饭煲时突然问:"姐,你为啥住院啊?"

我盯着跳动的煮粥灯:"因为太正常了,显得其他人都有病。"

他挠挠头,金链子哗啦响:"精辟!"

夜里我梦见青山病院的樱花树,树下站着穿病号服的女孩。

她转身时,我惊觉那是三年前的自己。

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片,药瓶倒在地上。

还剩五个恶邻,我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4

602的搬家动静震得我鱼缸里的乌龟翻了个跟头。

我趴在猫眼上数到六个花臂男,最后进来的瘦高个像条毒蛇。

翠花的消息滴滴响:"新租客陈建国,地下**放高利贷的。"

我嚼着药片想,这次得换个战术。

半夜三点,楼上开始有规律地震动,像在集体跳踢踏舞。

我穿着最破的病号服上楼,手里端着"生化武器"——发霉的绿豆汤。

开门的是个刀疤脸,酒气喷在我脸上:"小妹妹走错门了?"

我把绿豆汤举到他鼻子下:"社区送温暖。"

陈建国从牌桌边转过头,眼睛像两把冰刀。

"精神病啊?"他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巧了,我也是。"

他突然掀开桌布,下面密密麻麻全是药瓶。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盐酸氯丙嗪,和我吃的一样。

"青山病院2018届优秀病友。"陈建国弹了弹烟灰,"要不要交流下病情?"

我后退时踩到自己的鞋带,差点滚下楼梯。

张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扶住我的胳膊。

"陈哥,她是我表姐。"张强声音在抖,"脑子不太好使。"

陈建国盯着我的眼神像X光:"我看她清醒得很。"

回家后我冲了三遍澡,还是觉得冷。

张强蹲在我门口啃指甲:"姐,这人真住过精神病院?"

我翻着病历本摇头:"但他认识我的药。"

翠花凌晨跑来,眼睛哭成核桃:"小满,要不算了吧?"

我把电饭煲擦得锃亮:"你知道赌徒最怕什么吗?"

第二天我去了趟城隍庙,买了最便宜的黄纸和朱砂。

张强帮我望风时腿一直在抖:"姐,这能行吗?"

我画符的手很稳:"我爷爷是跳大神的,遗传。"

其实是我在精神病院跟三床老太太学的。

傍晚我把"符咒"贴在602门框上,朱砂红得刺眼。

陈建国回来时盯着符咒看了三秒,突然狂笑。

"小疯子,"他扯下符咒揉成团,"老子早不信这套了。"

但他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三倍。

我蹲在楼梯间数烟头,七个,比昨天多两个。

张强突然拽我衣角:"姐,你看!"

陈建国袖口露出半截红绳,上面串着玉观音。

我笑了,牙齿在黑暗里泛着光。

半夜我被尖叫声惊醒,602传来打砸声和求饶。

透过地板缝隙,我看见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在磕头。

陈建国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还钱还是还命?"

我数着自己的心跳,每分钟112下,超标了。

清晨楼道多了滩血迹,被拖把草草擦过。

物业来调查时,602正在唱卡拉OK,声如洪钟。

我递给经理一包朱砂:"撒在血迹上,辟邪。"

经理秃头上的汗珠滚下来:"林小姐,你脸色很差。"

药片在舌根下化开,苦得我想吐。

张强给我带了碗牛肉面,葱花摆成笑脸。

"姐,要不我们报警?"他搅着面条不敢看我。

我盯着面汤里的油花:"赌徒最怕的不是警察。"

是债主,是报应,是午夜梦回时的鬼敲门。

下午我去了趟图书馆,借了《千术揭秘》和《民间禁忌大全》。

管理员推眼镜:"林小姐研究这个?"

我亮出借书证:"精神病康复课程。"

回家时遇见刘大妈,她神秘兮兮拉住我。

"602那家啊,"她压低声音,"上周把前妻打住院了。"

我摸着兜里的录音笔,这是王医生送我的"康复礼物"。

夜晚的雨声像无数个小鬼在敲窗。

我梦见三年前的自己,蜷缩在病院厕所隔间。

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俯下来,手里针管闪着寒光。

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啃指甲,满嘴血腥味。

药瓶倒在地上,像散落的保龄球瓶。

陈建国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规律得像心跳监测仪。

我突然想起他看符咒时,左手小指抽搐了三下。

那是盐酸氯丙嗪的副作用,我太熟悉了。

手机亮起,张强发来照片:602门口堆满外卖盒。

我放大图片,每个盒子上都画着红色叉叉。

赌徒的迷信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

我翻开新买的朱砂,在掌心画了道血符。

还剩四个半恶邻,陈建国算一个半。

5

我在602门口撒了一圈香灰,薄得像初雪。

张强蹲在楼梯拐角放哨,金链子缠了三圈怕发出声响。

"姐,这真有用?"他声音比蚊子还小。

我掏出朱砂笔在陈建国门牌上画叉:"迷信的人看什么都像鬼。"

半夜两点,整栋楼静得像口棺材。

我用钓鱼线拴着白床单,从六楼窗户慢慢放下去。

白床单在风里飘荡,月光下像个吊死鬼。

602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接着是陈建国的咒骂。

张强在微信里狂发表情包:"卧槽!他开窗看见'鬼'了!"

清晨我发现门口的香灰上有凌乱脚印,像有人在原地打转。

陈建国下楼时眼袋发青,脖子上挂着新请的八卦镜。

我"恰好"与他电梯相遇,哼着《大悲咒》的调子。

他拳头捏得咯咯响:"小疯子,你找死?"

我歪头流口水:"你背后那个穿红衣服的阿姨是谁啊?"

电梯门开时他几乎是跳出去的。

翠花送来热腾腾的包子,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昨晚打电话问法师了!"

我掰开包子检查馅料,这是精神病院后遗症。

"别高兴太早。"我舔掉指尖的油,"盐酸氯丙嗪患者没那么好骗。"

果然,中午602传来打砸声和女人的哭声。

我趴在地板上听,是陈建国在骂女友"招鬼"。

张强拉着我去物业投诉,手心里全是汗。

秃头经理缩在办公椅里:"那...那什么,监控坏了。"

我盯着他茶杯里的枸杞:"肾虚的人阳气弱,容易见鬼。"

经理喷出的茶水在阳光下形成小彩虹。

下午我去了趟二手市场,买了台老式录音机。

卖货大爷咧嘴笑:"姑娘要听邓丽君?"

我调试着磁带功能:"不,录鬼叫。"

回家路上遇见刘大妈,她神秘兮兮塞给我包香灰。

"从五台山求的,"她挤眉弄眼,"专治恶人。"

我把香灰掺进陈建国的外卖袋,包装上画着血红十字。

半夜的"鬼敲门"计划进行到第三晚,602突然安静得反常。

我正疑惑,家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药瓶集体跳楼。

陈建国站在玄关,手臂上的青龙纹身狰狞得像要咬人。

"玩得很开心?"他踢翻我的小茶几。

药片撒了一地,像彩色的蚂蚁军团。

我盯着滚到脚边的氯丙嗪,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医生。

他也是这样,把我的药踩在脚下,说"加大剂量"。

陈建国揪住我衣领时,我条件反射地蜷成一团。

"再搞小动作,"他喷在我脸上的烟味让人窒息,"把你从楼顶扔下去。"

他摔门走后,我才发现自己在数地板裂缝,二十八条。

张强冲进来时我还在机械地数着:"二十九、三十..."

"姐!姐!"他拍我的脸,"呼吸!"

我猛地吸进一口气,肺疼得像被刺穿。

第二天我去了社区医院,王医生的眼镜反着冷光。

"药量不够。"他敲着键盘,"复发前兆。"

我盯着诊室角落的约束带,胃里翻江倒海。

"王医生,"我突然问,"2018年青山病院有陈建国这个病人吗?"

他钢笔尖戳破了处方纸。

回家路上,张强像只警惕的牧羊犬跟着我。

"姐,算了吧。"他第N次劝我,"那混蛋真会杀人。"

我数着步数,从社区医院到家正好1024步。

"帮我个忙。"我停下脚步,"查查他前妻住哪个医院。"

张强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姐你要干嘛?"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蹒跚的鬼魂。

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陈建国变成了给我打针的医生。

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啃手腕,牙印渗着血丝。

药瓶空空如也,最后一粒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我趴在地上寻找,却摸到张强塞进门缝的纸条:

"姐,他前妻在二院703床,叫周雯。"

纸条背面画着个笑脸,比我的药还管用。

清晨的阳光照在602门口的八卦镜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我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里面的女孩眼神越来越清明。

还剩四个恶邻,但陈建国必须第一个滚蛋。

这次不用装神弄鬼,我要让他被真正的"恶鬼"缠上——法律。

6

二院703床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口密不透风的棺材。

周雯的手腕比我的还细,青色血管在苍白皮肤下像条蚯蚓。

"你是第十七个。"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来采访'家暴幸存者'的?"

我从果篮里挑出最红的苹果开始削皮:"我是陈建国的邻居。"

水果刀突然打滑,割破我拇指,血滴在白色床单上像朵梅花。

周雯猛地抓住我的手:"他盯上你了?"

我盯着她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淤血,点了点头。

张强在走廊放哨,金链子塞进衣领怕反光。

"他每周三晚上开赌局。"周雯突然说,"有派出所的人参与。"

苹果皮断在地上,像条死去的蛇。

我掏出录音笔:"能具体说说那位警官的长相吗?"

周雯的瞳孔突然放大,松开我的手缩回被子里。

"你疯了?"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像在敲摩斯密码,"他会杀了你!"

我舔掉拇指上的血:"比盐酸氯丙嗪还苦。"

回程公交上,张强一直抖腿,震得整排座位都在颤。

"姐,这太危险了。"他第N次擦额头的汗,"我们报警吧?"

我望着窗外闪过的广告牌:"就是报警才要找对警察。"

周三晚上八点,602的门铃响了十七次。

我穿着外卖服站在猫眼前,头盔压到眉毛。

开门的是个刀疤脸,酒气混着蒜味喷在我脸上。

"谁点的烤串?"我把塑料袋提高,"加辣不加葱。"

刀疤脸骂咧咧地接过袋子,门缝里传出麻将碰撞声。

张强在楼下电表箱旁蹲守,给我发来暗号:"三男一女,已就位。"

我的偷拍手机藏在送餐车钥匙扣里,镜头只有针孔大。

第二次送饮料时,我故意打翻雪碧,趁机扫视全场。

穿皮夹克的男人坐在主位,腰间警用皮带扣闪闪发光。

陈建国洗牌的手突然停下,毒蛇般的目光刺向我后背。

"等等。"他声音让室温骤降,"我们见过?"

我压低声线:"美团骑手每天见几百人。"

关门瞬间,我听见皮夹克男说:"这送餐的眼神不对..."

深夜复盘录像,张强差点把泡面喷在屏幕上。

"暂停!"他指着角落,"那是不是真枪?"

画面模糊处有个黑色反光物体,像极了警用配枪。

我突然想起周雯的话:"他去年用枪打伤过债主的狗。"

翠花凌晨发来消息:"陈建国在查最近的美团订单。"

我删掉手机里的接单软件,把录像备份到云端。

标注:"周三赌局,疑似警用装备,2023.9.13"。

第二天602异常安静,没有往日的咒骂和摔打声。

我正疑惑,物业经理敲门说楼下投诉我家漏水。

秃头上的汗珠暴露他在撒谎。

我堵着门缝:"王经理,听说您女儿今年上初一?"

他脸色瞬间比他的衬衫还白:"你...你别乱来!"

我递给他瓶矿泉水:"提醒您,包庇堵伯罪判三年。"

他走后我在门把手上抹了风油精,防指纹采集。

下午的社区医院人满为患,王医生眼镜后的黑眼圈很重。

"药量加倍。"他龙飞凤舞地写着处方,"你最近情绪波动太大。"

我盯着他白大褂上的咖啡渍:"2018年青山病院有个暴力倾向患者吗?"

钢笔尖划破纸张,像道黑色伤口。

"没有。"他声音突然冷得像冰柜,"但有个医生被患者咬断了手指。"

我药盒掉在地上,药片四散而逃。

回家时发现门锁有细微划痕,像是有人试过钥匙。

我掏出防狼喷雾才敢推门,屋内整整齐齐——太整齐了。

衣柜里的病号服被人动过,折痕方向不对。

张强突然打来电话,背景音嘈杂:"姐!陈建国在查监控!"

我挂掉电话,把备用机藏进抽水马桶水箱。

晚上八点整,602传来重物拖拽声,接着是女人的尖叫。

我趴在地板上听,是陈建国在威胁新女友"管好嘴巴"。

凌晨三点惊醒,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啃指甲。

药瓶倒在地上,最后三粒氯丙嗪不翼而飞。

我知道这是警告,比刀架脖子上还有效。

清晨的阳台上,我用望远镜看见陈建国在擦车。

他突然抬头,对着我的方向比了个割喉动作。

我回敬他个飞吻,然后拉上窗帘吐得天昏地暗。

张强带来好消息:"我哥们说派出所最近要严查堵伯。"

我检查着录音笔电量:"还差最后一击。"

周末社区组织消防演练,602破天荒参加了。

陈建国穿着不合身的志愿者马甲,笑得像个模范市民。

我"恰好"被分到他那组,消防栓水管突然失控喷了他一身。

"对不起啊。"我眨着眼,"我精神病发作了。"

他抹掉脸上的水,眼神像要活剥了我:"走着瞧。"

演练结束后,我看见他偷偷往我包里塞东西。

打开是张纸条:"今晚十点,天台见。不然你那些药..."

字迹潦草得像蚯蚓爬,背面粘着半片氯丙嗪。

我把纸条烧成灰,看着烟灰缸里的残骸微笑。

还剩三个半恶邻,陈建国已经是个死人了。

7

暴雨前的闷热让我的药片粘在了一起,像串迷你糖葫芦。

我数了数,还剩五粒,正好撑到复查日。

张强蹲在我家阳台组装无人机,手指抖得像帕金森患者。

"姐,这玩意儿真能扮鬼?"他擦着汗问。

我调试着手机上的变声软件:"比你的说唱更像鬼叫。"

晚上九点,天空开始打闷雷,像老天爷在清嗓子。

我把病号服穿在雨衣里,口袋里装着录音笔和辣椒水。

张强在楼道放哨,金链子缠了黑胶布防反光。

天台铁门吱呀作响,像恐怖片的开场音效。

陈建国站在水箱旁抽烟,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挺准时啊,小疯子。"他吐出的烟圈像索命绳。

我故意让雨衣帽子滑落,露出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医生说多淋雨有助于康复。"我歪着头傻笑。

他突然掐灭烟头:"少装蒜!那些录像在哪?"

雷声适时炸响,震得水箱嗡嗡共鸣。

我按下口袋里的遥控器,无人机从死角升起。

机身上的荧光贴纸在雨幕中形成张鬼脸。

"陈哥..."我声音通过变声器变成女鬼哀嚎,"还我命来..."

陈建国猛地后退,撞翻了个油漆桶。

"周雯?"他声音突然拔高八度,"不可能!"

我趁机打开手机闪光灯,照亮自己惨白的妆容。

"你推我下楼时..."我飘忽着靠近,"也是这样的雨夜..."

他突然狂笑,从后腰掏出把弹簧刀。

"小贱人!"刀尖划破雨幕,"老子杀你第二次!"

我侧身闪避,雨衣被划开道口子。

辣椒水喷出时,暴雨倾盆而下,稀释了大半药效。

陈建国揉着眼睛扑来,把我撞在水箱上。

后脑勺着地的瞬间,我看见了青山病院的天花板。

三年前那个雨夜,我被绑在床上,针头刺入静脉...

"病号307,加大剂量!"医生的声音和陈建国的重叠。

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

"警察编号047258,"我忽然说,"收了你三万封口费。"

陈建国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你...你怎么知道?"

藏在袖口的录音笔闪着红光,像只饥饿的眼睛。

无人机突然俯冲,撞在他太阳穴上。

张强的吼声从楼梯间传来:"警察来了!"

陈建国咒骂着踹开我,消失在消防通道。

我躺在雨水中数心跳,每分钟128下,严重超标。

张强扶我起来时,我还在机械地背诵:"047258,三万块,2023年2月..."

"姐!姐!"他拍着我的脸,"呼吸!"

我猛地吸气,雨水呛进气管,咳出朵血沫花。

回家冲澡时,发现后腰大片淤青,像幅抽象画。

录音笔完好无损,陈建国的自白清晰可辨:

"那警察是我哥们,打死人都能摆平..."

张强帮我吹头发时手还在抖:"姐,我们赢了。"

我盯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赌徒最擅长诈输。"

果然,凌晨三点,家门被泼了红油漆。

不是普通的红,是掺了动物血的粘稠液体。

字迹歪扭得像蛆虫:"下一个是张强"。

我拍下照片发给王医生:"这种威胁构成刑事犯罪吗?"

他秒回:"你在哪?我马上报警!"

我数着药片吞下最后两粒,苦味直冲脑门。

清晨物业来清理油漆,经理秃头上的汗就没干过。

"林小姐,"他搓着手,"要不您换个住处?"

我指着监控探头:"昨晚的录像又坏了?"

他递来信封:"这是您押金,三倍退还。"

信封里还夹着陈建国的名片,背面写着:"游戏继续"。

翠花哭着来劝我搬家,眼睛肿得像核桃。

"小满,"她鼻涕蹭在我袖口,"你斗不过他的!"

我擦着她的眼泪:"赌徒最怕什么?"

"警察?"

"不,是出老千被当场抓包。"

我打开电脑,把录音文件拖进举报邮箱。

收件人写着"市纪委扫黑除恶专项组"。

发送键像颗红色炸弹,我悬着手指迟迟未落。

张强突然打来视频电话,镜头晃得我想吐。

"姐!陈建国在收拾行李!"他压低声音,"好像要跑路!"

我按下发送键,听见命运齿轮咔嗒转动的声响。

还剩三个恶邻,但最凶的那条恶狗已经瘸了腿。

窗外的暴雨停了,阳光照在未干的雨渍上,像满地碎玻璃。

我突然想起周雯的病床号,703,正好是青山病院我的床位倒过来。

命运有时候就爱开这种蹩脚的玩笑。

8

警笛声响彻小区时,我正在数药盒里的棉花球。

张强的视频电话突然接入,镜头晃得像地震。

"姐!特警冲进602了!"他声音压不住的兴奋。

我趴在窗边,看见陈建国被押出来,只穿着条内裤。

他抬头看见我,眼神像淬了毒的箭。

我回敬他个飞吻,用口型说:"游戏结束。"

整栋楼的窗帘都在微妙颤动,邻居们暗中观望。

翠花冲进我家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小满!他电脑里有账本!"

我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包括行贿记录?"

"何止!"她眼睛亮得像探照灯,"还有打人的视频!"

苹果皮断在地上,像条被斩首的蛇。

下午做笔录时,年轻警官不断偷瞄我的病历本。

"林小姐,"他钢笔悬在纸上,"您是怎么发现这些证据的?"

我眨眨眼:"精神病患者的直觉。"

走出派出所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尾巴。

张强蹲在花坛边等我,金链子重新挂回脖子上。

"姐,我请你吃火锅!"他晃着手机,"业主群炸锅了!"

我翻看999+条消息,满屏都是"大快人心"。

可胃里像塞了团棉花,连最爱的肥牛都咽不下。

半夜惊醒,发现自己在检查门锁第七遍。

药瓶空了,这种空虚感比戒断反应还难受。

602的新租客三天后搬来,是个白发老头。

翠花打听到:"退休法官,姓严,儿女都在国外。"

我趴在猫眼上观察,老头腰杆挺得像标枪。

他忽然回头,眼神锐利得能解剖青蛙。

"小姑娘,"他敲门声像在敲法槌,"垃圾别放门口。"

我这才发现忘丢的外卖盒,汤汁都凝固了。

第二天收到物业通知,说我家空调外机噪音超标。

秃头经理不敢看我眼睛:"严老提的...他有检测报告..."

我检查外机时,发现上面被人撒了把图钉。

严老的窗户开着,飘出贝多芬交响曲。

战术升级了,这次对手懂法。

张强帮我清理图钉时划破手指,血珠像红宝石。

"姐,这老头比陈建国还难搞。"他吮着手指。

我盯着602的窗户:"知道法官最怕什么吗?"

"冤假错案?"

"不,是职业生涯污点。"

社区医院排长队,王医生的白大褂皱得像抹布。

"药量可以减了。"他推推眼镜,"你恢复得不错。"

我转着病历本:"有法官背景的精神科患者吗?"

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三圈:"你惹上麻烦了?"

严老恰好此时走进来,拿着降压药处方。

我们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溅出看不见的火花。

回家发现门口多了袋有机蔬菜,刘大妈的字条:

"自家种的,没农药。——感谢为民除害"

张强帮我修空调时,严老在楼下打太极。

"他盯着咱家窗户看了半小时。"张强压低声音。

我调试着新买的监控摄像头:"法官也怕被监控。"

夜里下起雨,我梦见自己站在法庭被告席。

严老穿着法袍,木槌落下时变成注射器。

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啃手腕,牙印渗着血丝。

药瓶还剩最后两粒,像被困在孤岛的幸存者。

清晨的业主群突然弹出严老的消息:

"建议制定小区文明公约,禁止噪音扰民"

后面跟着长达二十条的细则,像本微型法典。

张强在群里发了个熊猫头表情包:"已阅"

我点开严老头像,朋友圈全是转发法制文章。

最新一条是:《论精神障碍患者的刑事责任能力》

配图是青山病院的外景照片,我的"母校"。

药店里的维生素专区,我正对比成分表。

身后突然传来尖叫:"是她是她!青山医院那个!"

穿病号服的女人指着我,像见了鬼。

店员警惕地靠近:"女士,需要帮助吗?"

我亮出医保卡:"氯丙嗪,还有维生素B12。"

走出药店时,玻璃反射出我的影子——苍白的脸,乱糟糟的头发。

和那个女病友有什么区别?

张强约我去新开的奶茶店,说有惊喜。

"姐,我报名成人高考了!"他掏出复习资料。

我咬着吸管:"准备学法律?"

"不,心理学。"他挠挠头,"想帮像你这样的人。"

珍珠卡在喉咙,甜得发苦。

回家电梯里遇见严老,他拄着拐杖站得笔直。

"林小姐,"他突然开口,"法律保护所有人。"

包括你,包括我。

这句话像把双刃剑,悬在我们之间。

还剩三个恶邻,但战斗的性质已经变了。

我的药盒空了,而生活正在被新的规则填满。

9

严老爷子在电梯里堵住我,手里拿着分贝仪。

"林小姐,您家空调外机噪音超标2.3分贝。"他递来检测报告。

我盯着他衬衫领口的法官徽章胸针:"您退休了还随身带这个?"

他眼神像X光机:"习惯和法律有关的一切。"

张强帮我查到的资料显示:严正清,前刑事法庭庭长,主审过127起案件。

"最出名的是2016年精神病强制医疗案。"张强咽着口水,"被告当庭发病咬伤法警。"

我的氯丙嗪突然卡在喉咙,苦味蔓延到太阳穴。

第二天门口贴着《噪音污染整改通知书》,盖着物业红章。

秃头经理躲在消防通道发微信:"严老逼我的!"

我拍下通知书发到业主群:"请问2.3分贝相当于什么?"

张强秒回:"放屁的音量!"

严老随后贴出《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第47条。

整栋楼陷入诡异的沉默,连平时最吵的孩子都不敢哭。

我买了箱耳塞挨家挨户送,包装上画着笑脸。

刘大妈塞给我瓶辣酱:"自己做的,专治各种不服。"

严老站在阳台看我分发耳塞,嘴角下垂成判官笔。

深夜我研究《精神卫生法》,第三十六条划满红线。

"精神障碍患者有危害他人安全行为的,可强制医疗。"

书页边缘被我捏出褶皱,像三年前的病号服袖口。

清晨六点,敲门声像催命符。

严老穿着运动服站在门口:"您家的垃圾分类错误。"

他指着楼道垃圾桶:"虾壳属于厨余垃圾,不是其他垃圾。"

我披头散发地举起手机:"法官大人,现在录像是侵犯肖像权哦。"

他迅速掏出老花镜戴上,镜腿藏着微型摄像头。

"根据《市容环境卫生管理条例》第21条..."

我突然开始抽搐,口吐白沫,眼睛翻到后脑勺。

严老后退时撞到消防栓,老花镜摔成蜘蛛网。

"犯病了!"我尖叫着抓他裤腿,"给我判决书!"

他挣脱的速度堪比二十岁小伙,电梯都不等直接跑下楼。

张强从安全通道蹦出来,笑得直拍大腿:"姐!奥斯卡欠你小金人!"

我抹掉嘴边的牙膏沫:"他镜头碎了,但还有录音笔。"

第二天公告栏贴出《小区文明养犬倡议书》,重点标注"精神疾病患者应妥善监护"。

落款是"业主代表严正清"。

翠花气得直跺脚:"这老东西指桑骂槐!"

我盯着倡议书上熟悉的法条引用格式,突然笑了。

"姐你别吓我,"张强摸我额头,"气疯了?"

我翻开严老的朋友圈,最新转发:《论司法精神医学鉴定的局限性》

配图是某位专家在青山病院调研的照片——王医生入镜了。

社区医院的消毒水味突然让我窒息。

王医生听我说完,钢笔在处方笺上画着无意义的圈。

"严正清..."他推眼镜的手微微发抖,"他女儿是躁郁症患者。"

病历本从我膝盖滑落,砸出一声闷响。

"2016年那起案件,患者袭击的就是他女儿。"

诊室的白炽灯突然变得刺眼,我数着天花板上的黑点。

回家路上,严老正在遛一只吉娃娃。

小狗冲我狂吠,他拽紧牵引绳:"圆圆,安静!"

我蹲下来伸出手:"法官大人,狗证办了吗?"

他掏出手机:"正在申请,电子版已通过审核。"

我们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不肯先眨眼。

张强帮我黑进严老的WiFi,发现搜索记录:

"精神分裂症症状表现"

"氯丙嗪副作用"

"强制医疗申请流程"

我嚼着维生素B12,甜味掩盖不了嘴里的苦涩。

半夜我翻出三年前的出院证明,上面王医生的签名龙飞凤舞:

"病情稳定,社会功能恢复良好,准予出院。"

墨迹有些褪色,像我对"正常人"生活的记忆。

602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接着是压抑的咳嗽。

透过地板缝隙,我看见严老在捡散落的药瓶。

他女儿的照片摆在床头,女孩穿着病号服微笑。

清晨的电梯里,我们默契地保持沉默。

他手里拿着《刑法释义》,我捧着《疯狂简史》。

同时到达一楼时,他突然说:"今天有雨,带伞。"

语气像在宣读判决书,却藏着法官袍下的温度。

物业送来新公告:《关于增设小区监控的征求意见》

秃头经理搓着手:"严老提议的,说是为了安全..."

我指着602窗户:"先把他偷装的摄像头拆了?"

公告栏前,严老正在给邻居们讲解法律条款。

刘大妈突然举手:"林姑娘的病是隐私吧?受法律保护不?"

全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严老推了推老花镜:"《民法典》第1032条,隐私权受法律保护。"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得像未写完的判决书。

我转身离开,后背灼热得像被烙铁烫伤。

还剩两个半恶邻,但这场战争的性质已经变了。

我的药盒换了新的,里面装着维生素和回忆。

10

严老爷子的吉娃娃第N次在我门口撒尿时,我决定反击。

不是用辣椒水,不是用"精神病发作",而是用他最熟悉的领域——法律。

张强帮我打印了《精神卫生法》全文,上面贴满荧光标签。

"姐,你真要和他打官司?"他挠着金链子下的痱子。

我嚼着维生素B12:"不,开模拟法庭。"

翠花贡献出婚庆用的红绸布,我把它披在沙发上当法官袍。

刘大妈借我老花镜,镜片厚得像可乐瓶底。

深夜我研读严老主审的经典案例,发现个有趣现象:

2016年前他判决严厉,之后却开始倾向轻判精神障碍者。

电脑屏幕的光照着我熬夜的脸,像个月亮。

清晨的敲门声吓飞了窗外麻雀。

严老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关于规范小区监控安装的建议书》。

"林小姐,请签字。"他语气像在宣读起诉书。

我推推老花镜:"根据《民法典》第286条,这侵犯我的隐私权。"

他眉毛跳了下,像法官槌被突然按住。

"第1033条规定,"我继续道,"安装监控需经利害关系人同意。"

严老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你研究过我的判例?"

"尤其是2016年7月后那些。"我眨眨眼,"您女儿还好吗?"

他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吉娃娃的牵引绳掉在地上。

602的客厅整洁得像法庭,女儿照片摆在最显眼位置。

女孩二十出头,蓝白条纹病号服,笑容干净得像阳光。

"圆圆在康复中心。"严老摩挲着相框,"被患者袭击后病情加重。"

我盯着自己的倒影映在相框玻璃上:"那个患者就是我。"

空气凝固了三秒,然后——

"我知道。"他递来茶杯,"王医生告诉我了。"

茶水里飘着枸杞,像小小的红色救生圈。

原来三年前那起案件,他女儿是志愿者,我是发病咬人的患者。

"我恨过你。"严老的声音像生锈的法槌,"后来发现,该恨的是不完善的制度。"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很温柔,像在听我们忏悔。

我提议举办"小区模拟法庭",辩论监控安装方案。

严老眼睛一亮,法官的职业病犯了。

周末的社区活动室挤满了人,连物业秃头经理都来了。

我穿着借来的律师袍,严老坚持要当"被告"。

"根据《个人信息保护法》第13条..."我举证时手在抖。

严老的反驳引用了五部法律,像场精彩的学术辩论。

最后投票结果,我的方案以微弱优势胜出。

张强在观众席吹口哨,被刘大妈用瓜子皮砸中脑袋。

严老走过来和我握手:"林小姐,你该学法律。"

我看着他女儿的照片投影在PPT上:"我想学心理学。"

散会后,邻居们轮流和我握手,像对待正常人一样。

602的吉娃娃居然舔了我的手,留下湿漉漉的友谊印记。

翠花哭得妆都花了:"小满,你要搬走了?"

我数着药盒里的维生素:"房租到期了,我也该'出院'了。"

严老送了我整套司法考试教材:"精神卫生法部分我做了标注。"

张强帮我打包时,翻出三本病历本。

"姐,这些要带走吗?"他像捧着易碎品。

我接过病历本,轻轻放进纸箱:"这是我的历史,不是耻辱。"

最后一晚,整栋楼为我办欢送会。

刘大妈的辣酱,张强的自制说唱,严老的法官故事。

连602的吉娃娃都表演了装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站在中央,突然想起青山病院的樱花树。

那时的我蜷缩在角落,数着花瓣等药效发作。

现在我被笑声包围,手里拿着邻居们送的礼物。

不再是武器,而是祝福。

清晨的阳光照在打包好的纸箱上,像给它们镀了金边。

严老在楼下遛狗,看见我拎着行李,点了点头。

"林小姐,"他突然说,"圆圆下周出院,想见见你。"

我笑着应下,行李箱轮子碾过落叶,发出清脆声响。

张强坚持要送我去新住处,金链子换成了学生证。

"姐,我真报名心理学了。"他挠着头,"就是高数太难..."

我递给他一本笔记:"精神病患者的数学可好了。"

公交车驶离时,我看见整栋楼的窗户都有人挥手。

连602的窗帘都在动,严老肯定躲在后面。

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数数。

不是数药片,不是数裂缝,而是数未来可能的每一天。

手机亮起,业主群消息99+:

"想念林姑娘的第一天"

"楼道又有人堆垃圾了"

"@林小满 速归!"

我笑着关机,窗外月光正好,像一片温柔的氯丙嗪。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7-06 17:5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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