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几颗染得红红绿绿的水果糖,那是我贫瘠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甜味。
后来我跟着父母去了遥远的城市,联系就彻底断了。直到父亲几年前也撒手人寰,
临终前浑浊的眼睛望着老家的方向,嘴唇翕动,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遗言。我那时忙于生计,
只草草托人寄了点钱回去,便再没过问。如今,他死了。我欠他的,似乎永远也还不清了。
越野车在一条勉强能称之为路的羊肠土道上疯狂颠簸,
底盘不断刮蹭着凸起的岩石和盘结的树根,发出刺耳的呻吟。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绿,
原始森林特有的那种深绿、墨绿、带着死亡气息的绿,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偶尔能看到几片陡峭山坡上开垦出的梯田,像巨人身上丑陋的疤痕。稀稀拉拉的土坯房,
灰扑扑地贴在陡峭的山壁上,像随时会滑落的泥块。越往里走,人烟越是稀少,
一种死寂开始弥漫,连鸟鸣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引擎无力的嘶吼和车轮卷起的尘土簌簌落下的声音。导航早就成了摆设,
屏幕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箭头在一片虚无的灰色里徒劳地闪烁。
我全凭记忆和路上偶尔出现的、歪歪扭扭刻在石头或树干上的“槐荫”二字辨认方向。
心口那股莫名的压抑感越来越重,像被一只冰冷潮湿的手紧紧攥着,每一次心跳都变得艰难。
我摇下车窗,想透透气,
一股混合着腐烂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血腥气的怪味猛地灌了进来,
呛得我一阵咳嗽。终于,在日头开始明显偏西,将山峦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狰狞的时候,
一个破败的村口出现在视野尽头。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老槐树。
它就杵在进村的唯一路口,像一具被雷电反复劈打、彻底烧焦的巨人骸骨。主干粗壮得惊人,
但早已扭曲变形,树皮剥落殆尽,露出里面乌黑碳化的木质,巨大的枝桠虬结盘绕,
大部分都已断裂枯萎,只剩下几根粗壮的主枝突兀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如同绝望伸向苍穹的鬼爪。没有一片叶子,
只有枯死的枝干在下午黯淡的光线下投下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