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里暖黄色的灯光,此刻只照得见他们脚下那一小片湿漉漉、被踩得脏污的水泥地。
***时间像生了锈的钝刀子,一下下割着人,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痛楚。
父亲陈建国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被生活的砂纸打磨得只剩下嶙峋的轮廓和深重的疲惫。
眼下的青黑如同永不褪色的墨迹,刻在蜡黄的皮肤上。
工地的灰尘似乎已渗入他的每一条皱纹,洗也洗不干净。狭小的出租屋里,空气沉滞,
弥漫着劣质烟草的苦涩和隔夜饭菜的微酸。陈建国佝偻着背,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桌旁,
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一盏昏黄的灯泡。他指间夹着的烟卷,猩红的火头在昏暗里明明灭灭,
如同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烟灰无声地积了长长一截,颤巍巍地悬着,终于支撑不住,
簌簌地落在他面前摊开的、被翻卷了边的作业本上。那本子上,是陈曦工整的字迹。
陈曦正把一碗刚热好的、没什么油水的青菜面条端到桌上。她瞥见那落在作业本上的灰烬,
心头像被那烟灰烫了一下。她默默地放下碗,拿起本子,轻轻吹了吹,
又用手掌小心拂去残留的灰痕。父亲似乎毫无察觉,他的目光穿透烟雾,
落在不知名的虚空里,那是一种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茫然。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陈曦立刻放下本子,快步走过去。是陈暮回来了。他低着头,校服外套的肩头位置,
赫然裂开一道不规则的豁口,边缘还沾着泥污。他一声不吭地换鞋,动作僵硬。“小暮?
”陈曦心一沉,压低声音问,“衣服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陈暮依旧不抬头,
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堵在喉咙里。“为什么?”陈曦追问,带着心疼和忧虑。
陈暮猛地抬起头,眼眶是红的,里面翻涌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近乎凶狠的恨意。
“他们骂我是没妈教的野种!说妈跟野男人跑了,丢下我们不要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在狭小的空间里。角落里,
父亲陈建国夹着烟的手指剧烈地一抖。那截长长的烟灰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