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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珠蒙尘
江南的春雨总是来得突然,温玉颜站在温氏商行的账房内,纤细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如蝶。窗外雨丝斜织,窗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
"小姐,老爷的药煎好了。"丫鬟青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碗黑褐色的药汤放在案几上。
温玉颜指尖一顿,抬眸望向窗外父亲居住的东厢房,那里灯火昏暗。"父亲今日可好些了?"
青杏摇头:"老爷咳得厉害,方才又吐了一口血。大夫说...说怕是..."
"别说了。"温玉颜打断她,声音却轻柔如常,"去告诉厨房,晚些我亲自给父亲熬一碗燕窝粥。"
待青杏退下,温玉颜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她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那碗逐渐冷却的药上。父亲温明远曾是江南商界翘楚,如今却缠绵病榻已有半年。这半年来,她以女子之身接管温氏商行,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与质疑。
"玉先生..."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化名曾让她在父亲教导下暗中经营三家绸缎庄而不为人知,如今却成了她不得不公开的身份。
"小姐!不好了!"账房先生赵德全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连礼数都忘了,"咱们运往京城的丝绸货船在运河上沉了!"
温玉颜手中的算盘珠子"啪"地散落一地。那船货价值五万两白银,是温氏商行今年最大的一笔生意。
"可有人员伤亡?"她迅速镇定下来。
"船工们都游上岸了,可货...全没了。"赵德全擦了擦额头的汗,"更蹊跷的是,今早周记突然宣布他们三日后也有一批同样的货要发往京城,价格比我们低两成。"
温玉颜眸色一沉。周记绸缎庄是温氏在苏州最大的竞争对手,这绝非巧合。
"备轿,我要去见周掌柜。"
"小姐,这..."赵德全欲言又止,"您一个姑娘家..."
"赵叔,"温玉颜平静地打断他,"现在温家能做主的只有我了。"
雨幕中,温府的轿子穿过苏州繁华的街市。温玉颜掀开轿帘一角,看着雨中朦胧的灯火。父亲常说商场如战场,如今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2 诗会相逢
周记绸缎庄的掌柜周福海是个圆滑的中年人,见到温玉颜时脸上堆满假笑。
"温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温玉颜微微一笑:"周掌柜客气了。听闻贵号三日后要发一批上等云锦入京,特来道贺。"
周福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笑道:"小姐消息灵通。不过生意场上的事,小姐还是少操心为好。"
"周掌柜,"温玉颜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我父亲与您相交多年,温氏与周记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若有什么误会,不妨直言。"
周福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小姐言重了。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罢了。"
"是吗?"温玉颜放下茶盏,"那周掌柜可知,运河上近日水匪猖獗,官府已派兵驻守?贵号的货船若无官兵护送,恐怕..."
她故意没说完,果然见周福海脸色变了:"这...多谢小姐提醒。"
离开周记,温玉颜并未回府,而是让轿夫转道去了城西的醉仙楼。今晚那里有一场文人诗会,苏州几位大商贾的公子都会出席。她要听听商界最新的风声。
醉仙楼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温玉颜换了一身男装,以"玉先生"的身份混入其中。这身打扮她已驾轻就熟——月白色长衫,墨发束起,腰间一枚温家祖传的玉佩。只是今晚,她特意在脸上多敷了些粉,掩盖过于精致的五官。
"玉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温玉颜回头,见是米行少东家李文轩,曾与"玉先生"有过几面之缘。
"李兄。"她压低声音行礼。
"听说温家最近不太顺?"李文轩凑近低语,"我爹说,有人在暗中针对你们温氏。"
温玉颜心头一紧:"可知是何人?"
李文轩摇头:"只听说与京城有关。"他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今晚有位京城来的贵客,据说是皇商裴家的公子。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正说着,厅内忽然安静下来。温玉颜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墨蓝锦袍的年轻男子缓步入场。他面容俊朗,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风流气度。
"那就是裴景明裴公子。"李文轩小声道,"据说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在京城颇有名气。"
温玉颜微微蹙眉。皇商裴家,掌控着北方大半的丝绸贸易,与温氏素无往来。这位裴公子此时出现在苏州,绝非偶然。
诗会开始后,众人轮流赋诗。轮到裴景明时,他信步走到厅中央,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里的温玉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既然诸位以春为题,在下便献丑了。"他略一沉吟,朗声吟道,"'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
诗才确实不凡,温玉颜暗自评价。但更让她在意的是裴景明吟诗时那若有似无的目光,仿佛早已看穿她的伪装。
诗会结束后,温玉颜正准备离开,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尊姓大名?"
她转身,正对上裴景明含笑的双眼。近距离看,这双眼睛更显深邃,如古井般望不见底。
"在下姓玉,苏州人士。"温玉颜拱手,刻意压低声线。
"玉公子。"裴景明回礼,"方才见公子听诗时频频颔首,想必也是风雅之人。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温玉颜警觉起来:"裴公子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介商贾,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商贾?"裴景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巧了,在下也对经商略知一二。听闻苏州温氏的绸缎天下无双,玉公子可熟悉?"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温玉颜心跳微快,面上却不露分毫:"略有耳闻。怎么,裴公子对绸缎生意有兴趣?"
裴景明笑而不答,反而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唰"地展开:"玉公子请看。"
扇面上绘着一幅精细的商路图,赫然标注着南北主要丝绸贸易路线。温玉颜一眼认出其中几条正是温氏赖以生存的命脉。
"这是..."
"一点小爱好。"裴景明合起折扇,意味深长地说,"商路如棋局,落子需谨慎。玉公子以为呢?"
温玉颜终于确定,这位裴公子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他出现在苏州,又对温氏如此关注,必有所图。
"棋局变幻,胜负难料。"她不卑不亢地回应,"不过在下相信,真正的棋手不会只靠一两招奇袭取胜。"
裴景明闻言大笑:"好一个'胜负难料'!玉公子果然有趣。"他忽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明日午时,我在寒山寺等您。关于温氏货船沉没一事,或许我们能互相帮助。"
说完,他不等温玉颜回应,潇洒转身离去,留下她站在原地,心中惊疑不定。
3 寒山密谈
次日清晨,温玉颜正在查看账本,赵德全匆匆进来:"小姐,查清楚了!那艘沉船根本不是意外,船底被人凿了洞!"
温玉颜握紧了手中的笔:"果然如此。"
"还有更蹊跷的,"赵德全擦了擦汗,"周记那批货,据说是从杭州一个叫'锦绣庄'的新商号进的货,价格低得离谱。"
"锦绣庄..."温玉颜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过,"查这商号的底细。另外,派人盯紧周福海,看他近日与什么人来往。"
赵德全退下后,温玉颜站在窗前沉思。父亲病倒,货船被凿,竞争对手突然获得低价货源...这一切太过巧合。而那位神秘的裴公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犹豫再三,她决定赴约。寒山寺香客稀少,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午时将至,温玉颜再次换上男装,只带了贴身丫鬟青杏一人,乘小轿前往寒山寺。寺内古柏森森,钟声悠远。她在后院的听雨亭中见到了早已等候的裴景明。
今日他穿了一袭素白长衫,少了昨日的华贵,多了几分出尘之气。见温玉颜到来,他含笑起身相迎。
"玉公子果然守信。"
温玉颜直入主题:"裴公子昨日所言,能助我查明货船一事,不知有何高见?"
裴景明不慌不忙地为她斟了一杯茶:"不急。先尝尝这明前龙井,京城都难得一见的好茶。"
温玉颜没有碰那杯茶:"裴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您身为皇商裴家的公子,突然出现在苏州,又对温氏之事如此关注,究竟有何目的?"
裴景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玉公子快人快语。那在下也不绕弯子了。"他神色一正,"我确实是为温氏而来,但并非如你所想是来与温氏为敌。"
"哦?"
"三个月前,京城市面上突然出现一批低价上等丝绸,打的是江南的旗号,却非出自任何一家知名商号。"裴景明从怀中取出一块丝绸递给温玉颜,"你看看。"
温玉颜接过细看,脸色微变:"这织法...确实像温氏的工艺,但细节处又有不同。"
"正是。"裴景明点头,"这批货严重扰乱了市场,朝廷命我暗中调查。我一路追查至苏州,发现有人正在针对温氏商行。"
温玉颜心跳加速:"是谁?"
"暂时还不确定。"裴景明摇头,"但我怀疑与私盐案有关。"
"私盐?"温玉颜愕然,"温氏从不涉足盐业。"
裴景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你父亲也从未涉足吗?"
这句话如一道闪电劈中温玉颜。父亲从未提起过生意上的细节,她接手时也只被告知了明面上的产业。
"你什么意思?"
裴景明叹了口气:"十年前,江南曾有一桩大案,几大商号联手走私官盐,后来事情败露,主谋伏法,但从犯一直未被全部揪出。"
温玉颜猛地站起:"你是在暗示我父亲..."
"我没有证据。"裴景明也站起身,"但温氏近期的遭遇,与当年那些被清算的商号如出一辙。有人正在秋后算账。"
温玉颜脑中一片混乱。父亲为人正直,怎会参与私盐走私?但如果不是这样,又为何会有人处心积虑要整垮温氏?
"我需要证据。"她最终说道。
裴景明点头:"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入股温氏。"裴景明语出惊人,"不是皇商裴家,而是我私人。作为交换,我会动用裴家的资源保护温氏,并帮你查明真相。"
温玉颜警惕地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景明忽然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让人不自觉地想信任他:"就凭我昨天就看出你是女扮男装,却没有当场拆穿。"
温玉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怎么..."
"温小姐的眼睛太美了,不像男子。"裴景明轻声道,"还有你拿茶杯的姿势,走路时裙裾的习惯...破绽其实不少。"
温玉颜羞恼交加,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裴景明拦住她,"我没有恶意。相反,我很佩服你。以女子之身支撑家业,比任何男子都勇敢。"
他的语气真诚,让温玉颜稍稍平静下来。
"为什么要帮我?"她低声问。
裴景明沉默片刻,才道:"因为我欣赏有才华的人,不分男女。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怀疑针对温氏的人,与害死我兄长的是同一伙人。"
这个答案出乎温玉颜的意料。她抬头看向裴景明,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隐藏很深的伤痛。
"三年前,我兄长在调查一桩江南贪污案时意外身亡,官方说是失足落水。"裴景明声音低沉,"但我一直不信。"
两人沉默相对,寺院的钟声悠悠传来。最终,温玉颜点了点头:"我需要时间考虑你的提议。"
"三天。"裴景明说,"三天后我会离开苏州去杭州查锦绣庄的线索。如果你决定合作,就到城东的'清风别院'找我。"
离开寒山寺时,温玉颜心绪难平。裴景明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平静的生活,激起无数疑问的涟漪。父亲真的与私盐案有关吗?谁在暗中针对温氏?而裴景明...又是否值得信任?
回到温府,她径直去了父亲的书房。那里或许会有线索。在翻找了半个时辰后,她在暗格中发现了一本陈旧的账册,上面的记录让她双手颤抖——那确实是私盐交易的记录,日期正是十年前。
"怎么会..."温玉颜跌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青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老爷...老爷吐血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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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病榻前的抉择
温玉颜跌跌撞撞地跑到父亲床前,只见温明远面色灰白地躺在床上,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大夫正在施针,见她进来,摇了摇头。
"温小姐,老爷气血逆行,心脉受损,恐怕..."大夫欲言又止。
温玉颜双腿一软,跪倒在父亲床前,握住那只枯瘦的手。那只曾经在算盘上翻飞如蝶、在契约上挥毫泼墨的手,如今冰冷得可怕。
"爹..."她声音哽咽,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温家的女儿不能在人前示弱,这是父亲从小教导的。
恍惚间,她感觉父亲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温明远缓缓睁开眼,目光浑浊却急切,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爹,您别急,慢慢说。"温玉颜俯身靠近。
"账...账本..."温明远气若游丝,"烧...烧了它..."
温玉颜心头一震,父亲指的正是她刚刚发现的那本私盐账册。她强自镇定地点头:"女儿明白。"
温明远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他死死抓住女儿的手:"颜儿,无论...发生什么...保住...温家..."话音刚落,他的手突然松开,再次陷入昏迷。
"爹!"温玉颜惊呼,大夫连忙上前查看。
"小姐别急,老爷只是又昏过去了。"大夫安慰道,"我开几副猛药,若能熬过今晚,或许还有转机。"
温玉颜木然点头,吩咐下人好生照料,自己则回到了书房。那本账册仍摊在桌上,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她颤抖着手翻看,一笔笔交易记录赫然在目,时间集中在十年前的三月至七月,涉及金额之大令人咋舌。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记忆中正直严厉的父亲,怎会参与这等勾当?
窗外暮色四合,温玉颜枯坐良久,直到烛火摇曳将熄。她想起裴景明的话——"有人正在秋后算账"。如果父亲真参与了私盐案,那么现在温家遭遇的一切就说得通了。但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又为何选在此时发难?
更重要的是,她该相信裴景明吗?
温玉颜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父亲亲手栽种的海棠。花开正艳,可栽花人却命在旦夕。父亲要她"保住温家",这是遗命,也是重托。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青杏,备轿,去城东清风别院。"
5 清风别院
清风别院坐落在苏州城东一处僻静所在,白墙黑瓦,竹林掩映。温玉颜递上拜帖后,被一名小厮引至内院。
裴景明正在亭中抚琴,见她到来,琴声戛然而止。月光下,他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
"温小姐,我没想到你今夜就来。"他起身相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温玉颜没有寒暄的兴致,直接取出那本账册:"我找到了这个。"
裴景明接过细看,眉头渐渐紧锁:"果然如此。"他合上账册,神色凝重,"你父亲情况如何?"
"不太好。"温玉颜声音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裴公子,关于你昨日的提议,我决定接受。但有一个条件。"
"请讲。"
"无论调查结果如何,温氏商行必须保留原名,由我全权经营。你可以入股分红,但不得干涉经营决策。"
裴景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公平。不过..."他忽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确定要以真面目与我谈生意吗,'玉先生'?"
温玉颜这才意识到自己匆忙间忘了换男装。她微微后退,保持距离:"事急从权。况且,你不是早就看穿了吗?"
裴景明轻笑:"确实。那么,合作愉快,温小姐。"他伸出手。
温玉颜犹豫片刻,轻轻握了上去。那只手温暖干燥,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明日我要去杭州查锦绣庄的线索,你可要同行?"裴景明问。
"杭州?"温玉颜蹙眉,"可我父亲..."
"我理解。"裴景明体贴地说,"不如这样,我先去探路,待你父亲病情稳定些,你再与我会合。"
温玉颜摇头:"不,我与你同去。父亲...有大夫照料。"她想起父亲的嘱托,眼神坚定,"查明真相,才能保住温家。"
裴景明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明日辰时,我的船在运河码头等你。"
离开清风别院时,温玉颜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裴景明仍站在亭中目送她,白衣飘飘,恍若谪仙。
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她握紧了袖中的账册副本,心事重重地回了温府。
6 杭州之行
次日清晨,温玉颜安排好府中事务,换上男装,带着青杏前往码头。裴景明的船是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外表朴素,内里却布置得极为舒适。
"从这里到杭州需一日航程。"裴景明在甲板上迎她,"我已命人备好了茶点,温...玉公子可要先用些?"
温玉颜摇头:"不必。裴公子对锦绣庄了解多少?"
"不多。"裴景明与她并肩站在船头,望着缓缓后退的河岸,"只知它半年前突然出现,资金雄厚,货源神秘,专做高档丝绸,价格却比市场低三成。"
"这不可能。"温玉颜断然道,"上等丝绸成本摆在那里,低三成连本都保不住。"
"除非..."裴景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们的货源不要钱。"
温玉颜心头一跳:"你是说..."
"官仓。"裴景明压低声音,"十年前那桩私盐案,盐是从官仓偷运的。如今丝绸也可能走了同样的路子。"
温玉颜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锦绣庄背后必有朝廷大员撑腰,这案子远比想象中复杂。
航程平静,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交换情报。温玉颜惊讶地发现,裴景明对江南商界的了解之深,丝毫不亚于她这个本地人。而他谈吐风趣,见解独到,让她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备。
傍晚时分,船靠杭州码头。裴景明早已安排好住处——西湖边一座精致小院。
"今晚好生休息,明日我们去会会锦绣庄的主人。"裴景明送她到客房门口,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温玉颜正想问他何出此言,却见他已转身离去,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
7 锦绣庄谜团
杭州丝绸商会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品鉴会,锦绣庄作为新贵自然在受邀之列。温玉颜以"玉先生"身份随裴景明入场,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那位就是锦绣庄的东家,林凤年。"裴景明低声指着一个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
温玉颜仔细观察,林凤年举止粗俗,言谈市侩,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经营高档丝绸的人。更奇怪的是,他对展出的丝绸似乎并不熟悉,回答客人提问时常常眼神闪烁,看向身旁一个瘦高的账房先生。
"有问题。"温玉颜小声说,"那个账房才是真正的主事。"
裴景明赞许地点头:"眼光不错。我查过,那账房名叫莫言,曾是苏州府衙的师爷,十年前突然辞官。"
"苏州府衙?"温玉颜心头一震,"十年前正是私盐案发时。"
"正是。"裴景明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看来我们找对人了。"
两人正低声交谈,林凤年已带着莫言走了过来。
"这位可是京城裴公子?久仰久仰!"林凤年满脸堆笑,声音洪亮,"这位是..."
"在下姓玉,苏州人士。"温玉颜拱手。
莫言的目光在"玉先生"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掩饰过去。
"裴公子远道而来,可是对我们的丝绸有兴趣?"林凤年热情地问。
裴景明摇着折扇,笑得风流倜傥:"听闻锦绣庄的货色独特,特来开开眼界。"
"那您可来对地方了!"林凤年拍着胸脯,"我们的丝绸比苏州温氏的还好,价格却便宜三成!"
温玉颜手指微紧,但面上不露分毫。裴景明则故作惊讶:"哦?竟比温氏的还好?不知可否看看样品?"
林凤年立刻命人取来几匹丝绸。温玉颜接过细看,心头一震——这织法、这纹样,与温氏的"流云锦"几乎一模一样,只在细微处略有不同。
"果然精美。"裴景明赞叹道,"不知贵庄可有兴趣与裴某合作?裴家在北方有不少铺面。"
林凤年眼睛一亮:"那敢情好!"他转向莫言,"老莫,你看..."
莫言谨慎地问:"不知裴公子想要多少货?"
"先要五千匹,若销路好,每月再加。"裴景明随口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林凤年喜形于色,莫言却皱起眉头:"裴公子,这么大的量,我们需要时间准备。"
"无妨。"裴景明潇洒地合上折扇,"不如这样,明日我亲自去贵庄看看货,若满意当场签约,如何?"
林凤年连连点头,莫言虽疑虑,却也只得答应。
离开品鉴会后,温玉颜迫不及待地问:"你发现了吗?那丝绸几乎就是抄袭温氏的!"
"不仅如此。"裴景明神色凝重,"我注意到他们的'流云锦'边缘处都有一个特殊标记,像是...某种暗号。"
温玉颜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此:"那是什么?"
"不清楚,但我怀疑与私盐案有关。"裴景明沉吟道,"明日去锦绣庄,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我拖住林凤年,你找机会查看他们的账房和仓库。"
温玉颜点头,却又想起什么:"太危险了,若被发现..."
"所以我说,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裴景明忽然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
温玉颜心头一颤,慌忙抽出手:"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裴景明不以为忤,反而笑了:"当然,'玉先生'可是苏州商界新秀。"
8 危机四伏
次日一早,两人如约来到锦绣庄。庄院位于杭州城郊,占地广阔,守卫森严。
林凤年热情地将他们迎入正厅,莫言却不见踪影。
"莫先生呢?"裴景明故作随意地问。
"哦,老莫去仓库清点货物了。"林凤年笑道,"裴公子先喝茶,待会我带您去看货。"
裴景明与林凤年寒暄之际,温玉颜借口出恭,悄悄溜出了正厅。按照昨晚的计划,她要寻找账房和仓库。
锦绣庄布局复杂,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护院,来到一处僻静小院。院门紧锁,但透过门缝,她看到莫言正与一个黑衣人低声交谈。
"...账本已经处理好了,苏州那边不会发现..."莫言的声音隐约传来。
"大人说了,温家必须彻底消失。"黑衣人冷声道,"那个'玉先生'查得怎么样了?"
温玉颜心头狂跳,差点惊呼出声。他们竟然知道"玉先生"!
"已经派人去苏州查了。"莫言回答,"不过昨日跟着裴景明来的那个年轻人,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温玉颜不敢再听,正准备离开,却不慎踩到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院内的谈话戛然而止。
"谁?"莫言厉声喝道。
温玉颜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她慌不择路,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却发现是条死路。正要回头,巷口已被两名护院堵住。
"抓住他!"莫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身影从天而降,两脚踢翻了两名护院。裴景明一把抓住温玉颜的手:"走!"
两人飞奔出巷,身后追兵不断。裴景明带着她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偏僻的仓库后门。
"进去躲一躲。"他推开门,将温玉颜塞进去,自己却站在门外。
"你做什么?"温玉颜急问。
"引开他们。"裴景明冲她一笑,"在里面等我,别出声。"
不等她反对,裴景明已关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温玉颜贴在门上,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然后是裴景明朗声说:"诸位这是何意?我不过迷了路..."
声音突然中断,接着是一声闷响和杂乱的脚步声。温玉颜心头一紧,正要推门查看,却听到莫言阴冷的声音:"搜!那个小崽子一定在附近!"
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仓库内堆满了丝绸,借着门缝透入的光线,她注意到每匹丝绸的边缘都有那个特殊标记——一个类似官印的图案。
这证实了裴景明的猜测,锦绣庄的货确实来自官仓!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温玉颜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缝,只见夕阳西下,院子里空无一人。她刚松一口气,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循声望去,只见裴景明倒在墙角,胸前插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白衣。
"裴景明!"她失声惊呼,冲了过去。
裴景明面色惨白,勉强睁开眼:"你...没事就好..."
"别说话!"温玉颜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伤势,发现箭头泛着诡异的青色,"箭上有毒!"
"莫言...认识你..."裴景明气若游丝,"小心...苏州知府..."
话未说完,他已陷入昏迷。温玉颜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她咬牙扶起裴景明,拖着他躲进了仓库深处。
9 月下疗伤
温玉颜用从裙摆撕下的布条为裴景明简单包扎,然后趁夜色背着他艰难地离开了锦绣庄。幸好裴景明身材修长却不魁梧,她勉强能撑住。
回到小院,她立刻命青杏去找大夫,自己则用清水为裴景明清洗伤口。箭伤不深,但毒素已开始蔓延,他的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
"坚持住..."温玉颜轻声说,手指拂过他紧皱的眉头。
大夫来后,诊断是常见的蛇毒,开了药方便离去。温玉颜亲自煎药,一勺勺喂入裴景明口中。夜深人静,她守在床前,望着那张因痛苦而略显苍白的俊脸,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京城来的贵公子,为何要为她挡箭?他们相识不过数日,他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水..."裴景明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温玉颜连忙扶他起身喝水。裴景明睁开眼,目光涣散了一瞬,随即聚焦在她脸上。
"你还在这里..."他声音嘶哑。
"当然。"温玉颜松了口气,"你救了我,我岂能丢下你不管?"
裴景明虚弱地笑了笑:"'玉先生'知恩图报,不错。"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温玉颜为他掖好被角,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听我说..."裴景明强打精神,"莫言认出你了,他们知道'玉先生'就是温家小姐。苏州知府赵汝成很可能也参与其中,你回去后千万小心。"
温玉颜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裴景明咳嗽几声,"赵汝成十年前是苏州府通判,私盐案的主审官之一。"
原来如此!温玉颜恍然大悟。如果父亲参与了私盐案,而赵汝成是主审官,那么现在针对温家的行动很可能就是赵汝成在清除证据。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若不是你,我今天..."
"别说了。"裴景明轻轻摇头,"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温玉颜点头,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这个人为她挡箭,差点送命,却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合作伙伴"。
夜深人静,裴景明沉沉睡去。温玉颜走到院中,望着天上明月,思绪万千。父亲病重,家族危机,强敌环伺...而此刻,她唯一能依靠的,竟是一个相识不过数日的陌生人。
"睡不着?"身后突然传来裴景明的声音。
温玉颜回头,见他披着外袍站在廊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俊美得不似凡人。
"你怎么起来了?伤口会裂开的!"她急忙上前扶他。
"无妨。"裴景明摆摆手,走到她身边坐下,"月色这么好,躺着太浪费了。"
两人沉默片刻,裴景明忽然问:"温小姐,若查明真相意味着毁掉温家声誉,你会如何选择?"
温玉颜一怔,随即苦笑:"我不知道。父亲要我'保住温家',可若以掩盖罪行为代价..."
"你父亲当年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裴景明轻声道,"十年前江南大旱,朝廷赈灾不力,不少商贾铤而走险。"
温玉颜惊讶地看着他:"你在为我父亲开脱?"
"不,我只是说,世事并非非黑即白。"裴景明望着月亮,"我兄长当年查案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有些官员贪污是为了救济灾民,有些商贾违法是为了养活工人..."
"你兄长是个好人。"温玉颜轻声说。
"是的,所以他死了。"裴景明声音平静,却让温玉颜心头一颤。
月光下,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表面风流的贵公子眼底的深沉伤痛。不知不觉间,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我们会查明真相的。"她坚定地说,"为你兄长,也为我父亲。"
裴景明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两人的目光在月下交汇,一时无言。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温玉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亲密,慌忙收回手,站起身:"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裴景明微微一笑:"好。不过明日我们得尽快回苏州,我担心赵汝成会对温家不利。"
温玉颜点头,扶他回房。在转身离开时,她听到裴景明轻声说:"温玉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关上了门。
10 苏州风云
三日后,裴景明的伤势稍有好转,两人便启程返回苏州。一路上,温玉颜心事重重。若苏州知府赵汝成真是幕后黑手,那么温家在苏州的处境将极为危险。
船靠码头时,赵德全早已焦急等候:"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知府大人昨日派人来传话,说要查温氏的账本!"
温玉颜与裴景明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父亲如何?"她急问。
"老爷醒了,但还很虚弱。"赵德全压低声音,"他听说知府要查账,急得又要吐血,硬撑着写了一份名单,说是小姐看了就明白。"
回到温府,温玉颜直奔父亲床前。温明远比三日前更加憔悴,见她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颜儿...名单..."他颤抖着指向枕下。
温玉颜取出那张纸,上面列着七八个人名,第一个就是"赵汝成"。
"爹,这是..."
"证人..."温明远气若游丝,"他们...能证明...赵汝成...才是主谋..."
原来如此!温玉颜恍然大悟。父亲并非自愿参与私盐案,而是被赵汝成胁迫,还暗中留下了证人名单!
"爹,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些人。"她紧握父亲的手保证。
温明远微微点头,又昏睡过去。
离开父亲房间,温玉颜将名单给裴景明看。裴景明仔细查看后,指着一个名字道:"周福海?周记绸缎庄的掌柜?"
温玉颜愕然:"他竟然也是证人?"
"看来你父亲留了一手。"裴景明若有所思,"这些人想必都知道赵汝成的罪行。我们得分头去找,赶在赵汝成之前找到他们。"
两人正商议间,青杏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知府衙门的差役闯进来了,说要查封账房!"
温玉颜脸色一变:"来得真快!"
"别急。"裴景明镇定自若,"我有个主意。"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温玉颜:"这是皇商裴家的令牌,你拿着它去见赵汝成,就说裴家已入股温氏,账目需经裴家审核后才能查看。"
"这能行吗?"温玉颜迟疑道。
"至少能拖延时间。"裴景明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而我,要去会会这位赵知府。"
前院传来嘈杂声,差役已闯了进来。温玉颜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昂首走了出去。
"各位差爷,不知有何贵干?"她声音清冷,不卑不亢。
为首的差头傲慢地说:"奉知府大人之命,查封温氏商行所有账册!"
温玉颜亮出裴家令牌:"温氏已与皇商裴家合作,账目需经裴家审核。差爷若要查账,不妨先去请示裴公子。"
差头一见令牌,脸色微变。皇商裴家势力庞大,连知府也得罪不起。
"这...裴公子何在?"
"我在这儿。"裴景明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一袭蓝衫,风度翩翩,"差爷要查账?不如先随我去见赵大人,把话说清楚。"
差头犹豫片刻,终于点头。裴景明冲温玉颜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差役们离开了。
温玉颜知道,他这是要去直面赵汝成,为她争取时间。她不敢耽搁,立刻带上名单出门寻找证人。
名单上的第一个人是住在城西的老船夫李三。温玉颜找到他时,老人正在修补渔网。
"李伯,我是温明远的女儿。"她直接表明身份,"我父亲说您能证明赵汝成大人的一些事。"
李三手一抖,渔网掉在地上:"温小姐...老朽不知你在说什么。"
温玉颜取出十两银子:"李伯,我父亲病重,温家危在旦夕。求您说出真相。"
李三看着银子,又看看温玉颜恳切的眼神,终于长叹一声:"罢了...十年前,我确实替赵大人运过几船'特殊货物'。每次都是深夜,从官仓后门装船..."
"是盐吗?"温玉颜追问。
李三点头:"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货单,上面盖着官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官盐私卖...赵大人发现我知道太多,威胁说若敢泄露,就杀我全家。你父亲暗中帮过我,所以我答应有朝一日作证..."
温玉颜谢过李三,又去找名单上的其他人。一天下来,她找到了三名证人,都证实赵汝成是私盐案主谋,而她父亲只是被迫参与。
傍晚时分,她疲惫地回到温府,却不见裴景明回来。直到深夜,他才匆匆赶回,脸色凝重。
"赵汝成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他沉声道,"他已经派人去找名单上的人了。我们找到的三个证人中,李三已经失踪了。"
温玉颜心头一颤:"什么?"
"赵汝成知道事情败露,开始灭口了。"裴景明眉头紧锁,"更糟的是,他拿到了朝廷的密令,要彻查江南商界'不法之事',这分明是针对温家的!"
温玉颜握紧拳头:"那我们怎么办?"
裴景明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名单上还有谁没找到?"
"周福海和另外两个人。"
"周福海是关键。"裴景明笃定地说,"赵汝成一定会先对他下手。我们得赶在前面!"
11 绝地反击
深夜的周记绸缎庄一片寂静。温玉颜和裴景明翻墙而入,悄悄摸向后院。奇怪的是,庄内竟无一人把守。
"不对劲..."裴景明低声道,"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后院突然亮起火把,十几个衙役从暗处冲出,将两人团团围住。赵汝成缓步走出,面带冷笑。
"裴公子,温小姐,深夜私闯民宅,这是何意啊?"
温玉颜心头一沉,中计了!
裴景明却从容不迫:"赵大人好雅兴,半夜带人守株待兔。"
赵汝成冷笑:"少废话!本官早料到你们会来找周福海。"他一挥手,"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裴景明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高举过头——那是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在此,谁敢造次!"他厉声喝道。
所有人瞬间僵住,赵汝成脸色大变:"不可能!你怎么会有..."
"赵汝成接旨!"裴景明声音如雷。
赵汝成不得不跪下,衙役们也纷纷伏地。裴景明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江南有官员勾结商贾,私贩官盐,中饱私囊。特命皇商裴家少主裴景明密查此事,凡涉案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钦此。"
赵汝成面如土色:"这...这..."
"赵大人,没想到吧?"裴景明冷笑,"我此次南下,本就是奉皇命查案。你处心积虑要灭温家之口,却不知自己早已是瓮中之鳖!"
温玉颜震惊地看着裴景明。原来他一开始就是奉命查案,所谓的"入股温氏"只是幌子!
赵汝成突然暴起,拔刀向裴景明刺去:"去死吧!"
裴景明侧身闪避,同时袖中飞出一道银光,击中赵汝成手腕。刀"当啷"落地,赵汝成惨叫一声,被随后冲上的衙役按住——他们见风使舵,立刻倒戈了。
"押下去!"裴景明命令道,随即转向温玉颜,眼中带着歉意,"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温玉颜心情复杂:"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查案?"
"一开始是。"裴景明坦然道,"但后来..."他话未说完,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
"是周福海!"温玉颜冲进屋内,在一间暗室中找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周掌柜。他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见到温玉颜,老泪纵横。
"温小姐...我对不起温老爷...赵汝成逼我陷害温家,否则就杀我全家..."
温玉颜为他松绑:"周掌柜,我父亲说您能证明赵汝成的罪行。"
周福海点头:"十年前那桩私盐案,赵汝成是主谋,他胁迫苏州几家大商号参与,你父亲不从,他就以你母亲性命相要挟..."
原来如此!温玉颜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衷。
"还有..."周福海艰难地说,"赵汝成与杭州的莫言勾结,偷盗官仓丝绸,通过锦绣庄贩卖。他们发现你父亲藏有证据,才要置温家于死地..."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温玉颜扶周福海出去时,天已蒙蒙亮。裴景明站在院中,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结束了。"他轻声说。
温玉颜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裴景明,你欠我一个解释。"
裴景明叹了口气:"三年前我兄长查案时发现了赵汝成的罪行,却被灭口。我发誓要为他报仇,所以向皇上请命调查此案。来苏州后,我发现温家是突破口,便接近了你。"
"然后呢?"温玉颜追问。
"然后..."裴景明目光柔和下来,"我认识了一个勇敢聪明的女子,她为家族挺身而出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兄长曾经说过的话——'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真相更重要'。"
温玉颜心头一颤:"比如?"
"比如信任,比如..."裴景明忽然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比如我对你的心意。温玉颜,或许我们的开始并不纯粹,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温玉颜望着那枚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玉佩,又看看裴景明真诚的眼睛,忽然明白了自己心中那份悸动为何物。
她伸手接过玉佩,轻声道:"看在你救了我好几次的份上...好吧。"
裴景明眼睛一亮,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朝阳升起,照亮了这对历经磨难的年轻人。
12 锦绣良缘
三个月后,温明远的病情在名医调理下逐渐好转。赵汝成被押解进京问罪,莫言等人也相继落网。温氏商行洗脱冤屈,生意蒸蒸日上。
这日,温玉颜正在账房核算,青杏兴冲冲跑进来:"小姐!裴公子来了,还带了好多礼物!"
温玉颜抿嘴一笑,整理了一下衣裙才走出去。只见裴景明一袭红衣站在院中,身后仆人抬着十几箱聘礼。
"裴公子这是何意?"她故意问道。
裴景明笑容灿烂:"来提亲啊。温小姐不会以为那天的玉佩是白收的吧?"
温玉颜红了脸:"谁答应嫁你了?"
"我答应。"温明远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气色好了许多,"裴公子人品贵重,又对温家有恩,这门亲事再好不过。"
"爹!"温玉颜羞恼地跺脚。
裴景明上前行礼:"温伯父,小婿定会好好待玉颜,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好好好。"温明远欣慰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温氏商行得由玉颜继续掌管,你可不能把她拐去京城。"
裴景明笑道:"小婿正有此意。我已向皇上请命,今后常驻江南,负责监管皇商与地方贸易。"
温玉颜惊讶地看着他:"你要留在江南?"
"是啊。"裴景明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因为这里有个人,让我愿意放弃京城的繁华。"
当着父亲和下人的面,温玉颜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悄悄掐了他一下,换来他夸张的龇牙咧嘴。
婚期定在来年春天。这一年里,裴景明和温玉颜联手整顿江南商界,肃清了赵汝成的余党。温氏商行在裴家的支持下,生意越做越大,甚至远销海外。
婚礼当日,苏州城张灯结彩。当新娘的花轿经过街道时,百姓们纷纷赞叹这对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
洞房花烛夜,裴景明轻轻掀开温玉颜的红盖头,眼中满是柔情:"夫人,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一起打算盘了。"
温玉颜噗嗤一笑:"谁要跟你打算盘?"
"那你想做什么?"裴景明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可以做点更有趣的事..."
红烛摇曳,映照着这对新人的笑颜。窗外,一株海棠开得正艳,仿佛预示着他们锦绣般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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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6-11 07: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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