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章节
>重生回结婚纪念日,丈夫正把毒酒喂到我唇边。
>前世我死后才知道,他的白月光不仅教他下毒,还伪造我的精神病历。
>这次我笑着饮尽杯中酒,转头把白月光送我的珍珠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苏柔姐戴着真好看,就像葬礼上该用的东西。”
>当她惊恐地发现项链里藏着录音器时,全城名流正听见她教唆杀人的证据。
>“二爷不会放过你……”她断气前对我狞笑。
>我猛然想起,那位最疼我的二叔,此刻就站在人群最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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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刺痛感,像无数根淬毒的银针,猛地扎进我的四肢百骸,狠狠钉穿每一寸骨头。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股灼烧般的铁锈腥气,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拉扯着早已停止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的、虚幻的剧痛。
我猛地睁开眼。
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晕,昂贵香槟的气泡在剔透的高脚杯里轻盈上升。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香水和食物的甜腻气息,熏得人头晕。奢华的宴会厅衣香鬓影,人们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觥筹交错间流淌着虚伪的恭维。
结婚纪念日。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面前那只端着酒杯的手。骨节分明,修剪得一丝不苟,无名指上嵌着硕大钻石的婚戒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刺目的光。顺着那手往上,是周慕白那张英俊得足以欺骗全世界的脸。此刻,他正深情款款地将杯沿凑近我的唇,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晚晚,敬我们。”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宠溺,足以让任何旁观者艳羡,“周年快乐。”
杯沿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浅淡的唇印。
前世,我就是舔着这个属于他、或许也属于苏柔的印记,带着满心愚蠢的爱意,将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氰化钾的味道,像烧红的烙铁,瞬间封死了我的喉咙和生机。然后,我的意识就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和剧痛中沉沦、飘散,最后只剩一片死寂的虚无。
直到我像个孤魂野鬼般飘荡在病房外,亲耳听见苏柔那柔若无骨的声音,带着胜利者才有的、令人齿冷的轻快:“慕白,那疯女人的精神鉴定报告处理干净了吧?遗产文件可要让她签好字再‘发病’哦……”
原来我的“精神崩溃”,我的“自杀倾向”,全是这对狗男女精心策划的剧本!那杯毒酒,是苏柔教他下的剂量;我死后被泼满身的脏水,是她伪造的病历。他们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把我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榨干我林家最后一点价值,好让周慕白“名正言顺”地吞掉一切,再干干净净地迎娶他心尖上的白月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几乎冲破喉咙。我死死掐住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指甲深陷进肉里,带来一丝真实的、活着的刺痛感。很好,痛就对了。
我抬起眼,迎上周慕白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盛满虚伪柔情的眸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和即将倾泻而出的毁灭欲。这一次,轮到我笑着看他们哭了。
我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想必甜美得无懈可击,如同淬了剧毒的蜜糖。我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上他端着酒杯的手背,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那个碍眼的唇印。
“慕白,”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感动而生的微颤,连我自己都几乎要信了,“谢谢你,还记得。”
在周慕白骤然放松、甚至掠过一丝得意光芒的目光注视下,在周遭名流们或艳羡或祝福的视线聚焦中,我微微仰头,就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将杯口贴上自己的唇。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顶级红酒的醇厚香气,掩盖了那深藏的致命气息。前世那撕裂灵魂的灼痛并未出现,只有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食道蔓延,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感官。很好,赌对了第一步。这酒,此刻还只是酒。
我喉头微动,优雅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舌尖却巧妙地抵住上颚,同时借着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他的姿势,宽大丝绒礼服的袖口精准地掩盖了杯口的倾斜角度。那深红色的、如同血液般的液体,无声无息地顺着我的手腕内侧,迅速洇湿了预先藏在袖口里那小块强力吸水的特制海绵。袖口内侧,传来冰凉湿黏的触感,像一条毒蛇悄然缠绕。
“味道……很好。”我放下手,指尖不经意地拂过袖口,感受着那处异常的湿润和冰冷。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完美无瑕的、沉浸在幸福中的笑容,眼神却越过周慕白,精准地投向宴会厅另一侧那个被几位太太簇拥着的、白色身影。
苏柔。
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鱼尾长裙,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正温婉地笑着,接受着旁人的赞美。手腕上那串莹润的珍珠手链,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那是我上个月“真心实意”送她的生日礼物,感谢她这位“知心姐姐”在我“情绪低落”时的“悉心开导”。
周慕白似乎察觉到我目光的停留,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归属感。他甚至下意识地朝苏柔的方向微微颔首示意。
我心底的冷笑几乎要冲破喉咙。好一对情深意重的璧人。
时机到了。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提着裙摆,姿态优雅地穿过人群。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复仇的鼓点上。
“苏柔姐。”我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瞬间吸引了周围几位太太的注意。
苏柔闻声转过头,脸上是惯有的、温婉得体的笑容:“晚晚?你怎么过来了?慕白呢?”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身后,似乎在寻找周慕白的身影。
“他呀,正忙着招呼客人呢。”我笑得天真烂漫,眼神却紧紧锁住她手腕上那串珍珠手链,“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苏柔姐,你今天戴着我送你的珍珠手链,真好看!衬得你手腕又白又细。”
苏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串珠子,笑容加深:“晚晚送的礼物,我一直都很喜欢。”
“是啊,”我微微歪头,笑容甜美得近乎诡异,声音却清晰地传开,“这珍珠的光泽,真是特别,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我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她眼中那点得意慢慢凝固。周遭几位太太也停下了闲聊,好奇地看向我们。
我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落在她光滑的手腕上,触碰那串微凉的珍珠。“苏柔姐戴着它,特别有感觉……” 我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冰棱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送入她耳中,“简直像是……葬礼上才会用的东西。庄严,肃穆,配得上永恒的安息。”
苏柔脸上的笑容像被瞬间冻住,然后寸寸碎裂。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抽回手腕,仿佛我的指尖带着滚烫的烙铁。那串珍珠在她仓促的动作下剧烈晃动,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晚!你……”她失声低叫,声音因惊怒而变调,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周围几位太太也察觉到了气氛的骤变,面面相觑,眼神惊疑不定。
“我怎么了?”我无辜地眨眨眼,声音依旧清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我只是觉得苏柔姐今天的气质,特别适合这珍珠的沉静之美啊。”
苏柔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点温婉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破伪装后的惊怒和一丝……本能的恐惧。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那串珍珠手链,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在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要把它捏碎。
我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惊惧,心底的冰寒快意如潮水般汹涌。就是现在!
“各位!”我猛地提高音量,清越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压过了宴会厅所有的喧哗与音乐。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惊愕、好奇与不解。周慕白也正快步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无视所有目光,径直走到宴会厅中央那套价值不菲的环绕立体声音响旁。苏柔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惨白如鬼,不顾一切地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林晚!住手!你想干什么?!”
“拦住她!”我厉声喝道,眼神冰冷地扫过苏柔身后两个因变故而呆住的侍者。
侍者如梦初醒,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状若疯狂的苏柔。周慕白也冲到了近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声音压抑着暴怒:“林晚!你发什么疯?!快停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一下。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恨意和鄙夷让他瞬间怔住。不再理会他,我果断地按下了音响控制台上一个极其隐蔽的蓝牙连接按钮。
下一刻——
一个无比清晰、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的女声,通过顶级音响的放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了宴会厅每一个角落,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剂量再精确点,慕白。氰化物发作快,别让她有挣扎的机会。记得,一定要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下去,这样她的‘精神崩溃’、‘自杀’才更可信……”】
是苏柔的声音!那独特的、带着点吴侬软语腔调的慵懒嗓音,此刻听来却如同地狱的魔音!
【“……林家那个老东西的病历,我已经让人改好了,随时能证明他女儿遗传性的精神问题……放心,医院的章,盖得比真的还真……”】
【“……她死后,那份遗产转让书,律师会‘找到’的……签没签过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会出现,而且上面会有她的‘指纹’……周太太的位置,空太久了……”】
【“……对了,她送我的那串珍珠,真是俗气……不过正好,等葬礼那天,我戴着它去,也算送她最后一程了……”】
录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都清晰得如同冰锥凿击在冰面上,冷酷,精准,恶毒得令人窒息。那声音里透出的算计、对生命的漠视、以及即将攫取胜利果实的得意,让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才还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宴会厅,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窖。时间似乎停滞了,只剩下音响里那清晰无比、如同毒蛇吐信般恶毒的女声,在死寂中冰冷地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倒钩,狠狠撕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剂量再精确点,慕白……”】
【“……林家那个老东西的病历,我已经让人改好了……”】
【“……她死后,那份遗产转让书,律师会‘找到’的……”】
【“……周太太的位置,空太久了……”】
无数道目光,从最初的震惊、茫然,迅速转为骇然,最后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被侍者死死拦住、疯狂挣扎的白色身影上。
苏柔。
她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骨骼和血液的石膏像,僵在原地。那张精心描绘、温婉动人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濒死般的灰败。她死死地瞪着音响的方向,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剥光所有伪装的、赤裸裸的恐惧。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不……不是……假的!这是假的!”她终于爆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声音尖锐得刺破耳膜,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疯狂,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周慕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慕白!慕白!你说话啊!是她!是林晚这个疯子陷害我!录音是假的!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啊!”
周慕白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嘴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他看向苏柔的眼神,不再是方才的欣赏与柔情,而是充满了被背叛的暴怒和一种急于撇清的、赤裸裸的厌恶。他猛地甩开苏柔试图抓住他衣袖的手,动作粗暴得像在甩掉什么肮脏的东西。
“苏柔!你……你简直丧心病狂!”他指着苏柔,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调,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蒙蔽的无辜者,“我没想到……你竟然……竟然如此恶毒!竟然想害晚晚!” 他急急地转向我,试图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晚晚!你别信!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都是这个女人一手策划的!她疯了!”
他的表演拙劣而急切,急于切割的姿态暴露无遗。
“周总,”我冷冷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音响里循环播放的录音和苏柔的哭嚎,“需要我提醒你吗?刚才,就是你把那杯酒,亲手喂到我嘴边的。” 我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向他。
周慕白像是被当胸打了一拳,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眼中那点强装的镇定和愤怒彻底碎裂,只剩下被当众扒皮的惊恐和绝望。
“啊——!!!”
一声非人的、充满怨毒和疯狂的尖叫撕裂了死寂。
苏柔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力量,猛地挣脱了侍者的钳制!她像一头彻底癫狂的母兽,猩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我,脸上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狰狞的油彩,嘴角扭曲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神情怨毒得如同厉鬼。
“林晚——!!!”
她嘶吼着我的名字,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猛地朝我扑来!长长的指甲如同染血的利爪,直直抓向我的脸!
我早有防备,在她扑来的瞬间,身体向侧面敏捷地一闪。
苏柔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她收势不住,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一崴,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
“呃……”
她趴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痛苦的闷哼。紧接着,一股刺目的、粘稠的鲜红液体,从她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如同地狱绽放的彼岸花,染红了雪白昂贵的长裙,也染红了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那猩红刺目的液体还在她身下无声地蔓延,像一张不断扩大的、宣告死亡的符咒。苏柔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被电流击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艰难地抬起头,那张被泪水和糊掉的妆容弄得如同厉鬼般的脸,死死地转向我。
猩红的、怨毒到极致的眼睛,像淬了剧毒的针,牢牢钉在我脸上。她的嘴唇翕动着,沾满了血沫,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嗬嗬”的破风声,仿佛破败的风箱。
“林…晚……”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浓稠的恨意,却又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嘲讽?她咧开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形成一个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你……以为……赢……了?” 她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喉咙里咯咯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涌上的血块堵死。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的灵魂都烙印下来。
“二爷……”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指甲刮过玻璃,“……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个“你”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恶毒的诅咒,狠狠地砸进我的耳膜。
话音未落,她绷紧的身体骤然一松,头颅无力地垂落下去,“咚”的一声闷响,砸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如今只剩下无尽怨毒的眼睛,依旧圆睁着,空洞地对着天花板华丽的水晶吊灯,映着那璀璨却冰冷的光芒。
“二爷不会放过你……”
那五个字,带着苏柔临死前喷出的血腥气,如同淬了寒冰的毒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回响,疯狂撞击着我的神经。
二爷?
这个称呼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遗忘、或者说从未真正怀疑过的角落!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感,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宴会厅的喧嚣、惊呼、混乱……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脑海中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影像。
人群……人群最外围……
我的视线如同生了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惊悸的预感,艰难地挪向宴会厅最幽暗的角落。那里靠近巨大的落地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角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一个身影安静地矗立在那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是他!
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中山装,身姿挺拔如松。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骇,没有愤怒,没有嫌恶,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幽深,像两口古井,冰冷地映照着眼前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血腥闹剧。
我的二叔,林正鸿。
林家硕果仅存的、最德高望重的长辈。父亲病倒后,是他一手支撑着林氏集团岌岌可危的局面,是他一次次拍着我的肩膀,用宽厚温暖的手掌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告诉我:“晚晚不怕,有二叔在。”
“晚晚不怕……”
“晚晚不怕……”
那无数次在我最脆弱时响起的、如同磐石般令人心安的声音,此刻却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太阳穴!
“二爷不会放过你……”
苏柔那充满怨毒和某种诡异笃定的遗言,与二叔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在我眼前疯狂交织、重叠!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个毛孔!
冰冷的寒意如同实质的毒藤,瞬间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死死勒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剧烈的闷痛,几乎要冲破喉咙。视线里,二叔林正鸿那在阴影中静立的身影,像一尊冰冷的石雕,那张曾无数次给予我温暖和力量的脸庞,此刻却陌生得令人窒息。
“二爷不会放过你……”
苏柔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混合着二叔平静无波的目光,在我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要将我吞噬。巨大的恐惧和更深的、撕裂般的背叛感,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晚晚!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一声带着惊恐和急切的声音刺破我几近凝滞的意识。是周慕白。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最初的震惊和恐惧,此刻正满脸“关切”地冲到我身边,试图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动作急切得近乎粗鲁,仿佛我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他再次踉跄后退,撞倒了身后一张摆满精致点心的矮几。玻璃器皿碎裂的刺耳声响和点心的滚落,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别碰我!”我的声音嘶哑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和鄙夷。我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锁在阴影中的那个身影上。
周慕白被我眼中的恨意和冰冷刺得一僵,脸上伪装的关切瞬间碎裂,只剩下狼狈和一丝被当众羞辱的恼羞成怒。但他似乎顾忌着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再上前,只是眼神怨毒地剜了我一下,随即又慌乱地看向血泊中的苏柔,脸上肌肉扭曲着,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报警!快报警啊!”人群中终于有人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出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叫喊。
“救护车!叫救护车!”
“死……死了?真死了?”
“天啊……那录音……是真的……”
“周太太……不,林晚小姐她……”
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名流们维持了一晚的优雅面具彻底碎裂,尖叫声、议论声、推搡声此起彼伏,宴会厅瞬间变成了混乱的旋涡。有人试图逃离这个血腥之地,却被堵在门口;有人拿着手机颤抖着拍照录像;更多的人则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血泊中的苏柔,再看看阴影里那个依旧沉默的身影,眼神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混乱的中心,我像个孤岛。周遭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阴影中那双冰冷的眼睛。
林正鸿终于动了。
他迈开步子,从浓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步伐沉稳,不疾不徐,深灰色的中山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周遭的尖叫、血腥、混乱都与他无关。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一种审视的、居高临下的平静,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记忆中慈祥温和的长辈凝视。那是一种评估,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衡量,像是在看一件出了意外的工具,或者一只脱离掌控的棋子。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比苏柔的诅咒更让我感到彻骨的冰冷和绝望。
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脏上。人群下意识地为他分开一条通道,带着敬畏和莫名的恐惧。
他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扫过地上苏柔那刺目的尸体,以及她脖颈上那串在血污中依旧闪着诡异光泽的珍珠项链。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然后,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
“晚晚。”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惯有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感,如同磐石般沉稳。然而此刻,这熟悉的声音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没事了,二叔在。”
他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那掌心传来的温度,不再是记忆中的温暖,而是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仿佛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
“吓坏了吧?”他微微俯身,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紧紧捕捉着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他的语气如此自然,如此充满保护欲,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反转、苏柔临死前那指向他的控诉,都从未发生过。他是在扮演那个一如既往可靠的长辈角色,试图用这虚伪的温情将我重新纳入他的掌控!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愤怒在我胸腔里爆炸!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清醒。不能崩溃!不能让他看出我已经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和质问。身体在他手掌的按压下,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我抬起脸,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惊魂未定、充满依赖,像一个刚刚经历了巨大惊吓、急需长辈庇护的脆弱女孩。
“二……二叔……”我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哭腔,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这泪水有一半是真的,是被巨大的背叛感和恐惧逼出来的),“她……她死了……苏柔她……她想害我……她说的话……” 我语无伦次,仿佛被巨大的恐惧攫住,目光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苏柔的尸体,然后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收回,更加依赖地、甚至带着一丝乞求地看向林正鸿。
我的表演堪称完美。恐惧、后怕、依赖、寻求保护……所有他此刻“需要”看到的情绪,都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脸上和声音里。我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丝审视的锐利,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他在评估我的反应是否“正常”,是否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夜空,也打破了宴会厅内混乱的僵局。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在每个人惊惶失措的脸上快速扫过。
警察来了。
林正鸿按在我肩上的手掌微微加重了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他微微侧身,将我半护在身后,用一种沉稳的、足以安抚全场的语调沉声道:“警察来了,大家不要慌乱。配合调查,把事实说清楚就好。”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威压,混乱的场面竟真的在他话音落下后,诡异地安静了几分。
紧接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地快步走了进来。为首的警官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视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当看到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和苏柔的尸体时,脸色骤然一沉。
“封锁现场!所有人留在原地,接受询问!”警官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威慑力。
林正鸿从容地迎了上去,脸上带着一种位高权重者特有的、既配合又隐含威严的神情。“警官,我是林正鸿,林氏集团的董事。这里发生了不幸的意外。”他语气沉痛,指了指地上的苏柔和惊魂未定的我,“这位是我的侄女林晚,今晚是她和周慕白先生的结婚纪念晚宴。这位苏柔小姐,是慕白的……朋友。刚才发生了一些争执,苏小姐情绪激动,不慎摔倒……酿成了悲剧。”
他三言两语,将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未遂和当众揭露引发的死亡,轻描淡写地定性为“争执”和“意外摔倒”!
我站在他身后,听着他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话语,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是在保护我?不!他是在保护他自己!他要把所有指向他的线索,在警察介入的第一时间就掐断、模糊掉!
“争执?摔倒?”为首的警官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正鸿,又落在我和周慕白身上,最后定格在苏柔脖颈上那串染血的珍珠项链上。“我们接到报警,称这里有谋杀和重大犯罪证据。”他的目光如刀,转向我,“林晚小姐,请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详细说明情况。还有周慕白先生,也请配合调查。”
“当然,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警方工作。”林正鸿立刻接口,语气无比诚恳。他侧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动作看似安抚,掌心传来的力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和警告。“晚晚,别怕,把你知道的、经历的,原原本本告诉警官就好。二叔会安排最好的律师,马上就到。”
他深深地看着我,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那眼神无声地传递着冰冷的讯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被两名女警一左一右带着,走向门口。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经过林正鸿身边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像一张无形的、冰冷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警车的后座冰冷坚硬。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闪烁的警灯和混乱的人声。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冰冷的空气。
二叔林正鸿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和他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脑海里。
苏柔死了,周慕白被带走,但真正的恶魔,那个隐藏在幕后、操控着一切、甚至可能连我父亲的重病都与之有关的“二爷”,此刻正站在权力的阴影里,用他那双看似温暖的手,编织着更致命的罗网。
而警察局,这个本该寻求正义的地方,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陷阱,在黑暗中向我张开了冰冷的獠牙。
警车的后座冰冷坚硬,隔绝了窗外闪烁的红蓝警灯和混乱的人声。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空调吹出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冷风。二叔林正鸿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和他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警察局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味、消毒水和紧张情绪的独特气味。我被带到一间冰冷的询问室,金属椅子和桌子都透着寒意。负责记录的女警很年轻,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而主审我的,正是之前在宴会厅见过的那位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官,他胸前的名牌写着:陈锋。
陈锋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没有立刻发问,只是仔细地审视着我,仿佛在评估一件证物的完整性和可信度。我强迫自己维持着那种惊魂未定、脆弱不堪的状态,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
“林晚小姐,”陈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不带什么情绪,“请详细叙述一下今晚在周家宴会厅发生的一切。从你察觉异常开始,到苏柔小姐死亡为止。越详细越好。”他旁边的女警立刻打开了记录本,笔尖悬在纸上。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我的叙述。声音带着后怕的微颤,语速刻意放慢,时而停顿,仿佛在努力回忆那些“可怕”的片段。
“……是那杯酒。”我抬起眼,眼眶泛红,“慕白递给我的时候,我……我闻到了一丝很奇怪的味道,很淡,不像红酒。而且,”我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困惑和委屈,“杯口上……有别人的口红印,不是我的。我当时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怪怪的……”
我隐去了重生这个核心,只强调在那一刻“突然”产生的强烈不安感和那微弱的异味。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一个被丈夫背叛、在极度恐惧下产生警觉的女人。
“然后呢?”陈锋追问,眼神锐利如鹰。
“然后……我就假装喝了,其实都倒在了袖子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内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酒液冰冷的湿意。“我害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觉得不对劲。后来,我看到苏柔姐……戴着那条我送她的珍珠项链……我……”我的声音哽咽起来,恰到好处地停顿,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淹没。
“你送她的项链?”陈锋捕捉到这个细节。
“嗯。”我用力点头,泪水适时滑落,“上个月她生日,我送的。我当时很感激她……因为那段时间,我情绪很低落,她经常来陪我说话……我以为她是真心对我好……” 我恰到好处地扮演了一个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可怜虫形象。“可就在那一刻,看着她戴着那条项链,我突然……突然想起她以前说过的一些话,很模糊……但感觉很不好……我太害怕了,就冲过去质问她……”
我详细描述了如何接近苏柔,如何说出那句关于“葬礼”的、在恐惧和愤怒驱使下的“口不择言”,以及苏柔被激怒后的反应。
“她扑过来抓我,我躲开了……然后她就摔倒了……” 我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啜泣声,“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想到她会摔倒……还摔得那么重……”
整个叙述过程,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二叔”林正鸿的存在。没有提及苏柔临死前的遗言,也没有提及我对林正鸿的任何怀疑。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在极度恐惧和背叛感驱使下,偶然发现惊天阴谋、又因自卫(或意外)导致对方死亡的受害者。
陈锋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旁边的女警则飞快地记录着,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关于那段录音,”陈锋等我情绪“稍缓”,才继续问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是怎么得到的?又怎么确定它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播放出来?”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是茫然和惊惧:“录音?我……我不知道什么录音啊!”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真实的困惑(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警官,你是说……那个音响里放出来的声音?那不是……那不是苏柔姐的声音吗?我当时也吓傻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是老天爷在帮我?或者……是有人看不过去,偷偷录下来的?” 我语无伦次,显得既震惊又混乱。
“你不知道录音器的存在?”陈锋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用力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那条项链……我只是觉得好看才送给她的……我怎么可能在里面放录音器?我……我哪有那个本事?而且,我根本想不到她会那样害我啊!” 我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无助。把录音的来源推给“未知的好心人”或者“命运的安排”,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暂时撇清自己“预谋”嫌疑的办法。至于技术问题?一个被丈夫和白月光联手欺骗、差点毒死的“傻白甜”富家女,怎么可能精通这种手段?
陈锋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锐利,似乎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询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年轻警员探进头来:“陈队,林正鸿先生和律师到了。还有……法医那边关于苏柔的初步报告出来了。”
陈锋眉头微皱,看了我一眼,对女警道:“带林小姐去休息室,给她倒杯热水。” 说完,他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跟着女警走进一间同样冰冷、但相对安静些的休息室。捧着一次性纸杯里温热的水,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二叔来了。带着他的律师。他来“保护”我了。这保护,比冰冷的镣铐更让我感到窒息。
没过多久,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正鸿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神情精明的西装男人。
“晚晚!”林正鸿几步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心疼,眉头紧锁,伸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惊扰到我。“吓坏了吧?二叔来晚了。” 他的声音充满自责和安抚,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感再次包裹过来,却只让我感到一阵阵恶寒。
“二叔……”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哽咽,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我……我好怕……”
“不怕,不怕了。” 林正鸿叹了口气,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沉稳,“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 他转向身后的律师,“张律师,情况怎么样?”
张律师立刻上前一步,语速平稳专业:“林小姐,我是林先生为您聘请的律师,张铭。目前情况对我们有利。苏柔小姐的死亡初步判定为意外摔倒导致颈部大血管破裂,失血过多身亡。这与您的陈述基本一致。至于录音……”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来源存疑,但内容指向明确,证明苏柔和周慕白存在重大合谋杀人嫌疑。警方目前将您定位为关键证人和受害者,周慕白已被正式拘押。”
他顿了顿,看向我,语气带着一丝安抚:“您的行为,在那种极度恐惧和被背叛的状态下,可以理解为自卫反应导致对方意外死亡。加上录音证据的佐证,证明您才是真正的被害人,主观恶意几乎不存在。警方后续可能会要求您配合调查录音来源,但您坚持不知情即可。我们会处理。”
林正鸿适时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强忍着没有躲开),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晚晚,听张律师的。警察问什么,你就如实说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别多想,一切交给二叔和张律师。你只需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一种深沉的、不易察觉的审视,“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那酒……还是有什么不舒服?”
那杯酒!他果然在试探!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我心脏狂跳,面上却露出更加虚弱和委屈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就是……就是吓的,二叔。手脚一直发冷……还有点……恶心。” 我微微蹙眉,用手捂住胃部,显得很不适。
林正鸿眼中那丝审视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更深沉的关切:“我就知道!那女人心思歹毒,谁知道她在酒里加了什么腌臜东西!伤着根本了可怎么办!” 他转向张律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张律师,立刻安排最好的医院,给晚晚做最全面的身体检查!尤其是血液毒理分析!费用不是问题,一定要查清楚!”
“是,林先生,我马上去办。”张律师立刻应道。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陈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报告纸,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
“林晚小姐,林先生。”陈锋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身上,“法医的初步毒理检测结果出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紧的严肃。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林正鸿关切的神情下,目光紧紧盯着陈锋手中的报告。张律师也屏住了呼吸。我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陈锋没有立刻宣读结果,而是看向法医。法医点点头,上前一步,用清晰专业的语调说道:“我们在林晚小姐手腕内侧提取到的残留液体样本中,检测出了微量的氰化钾成分。”
氰化钾!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小小的休息室里炸开!虽然早有预料,但被官方证实,依旧让我浑身一颤,一股冰冷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我。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另外,”法医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困惑,“在苏柔小姐的指甲缝里,以及她脖颈上那串珍珠项链的几处缝隙中,我们也检测到了非常微量的、同一种来源的氰化钾残留。这种分布……很特别,不像是直接接触沾染,更像是……某种微小的、缓慢释放的装置留下的痕迹。具体的毒物动力学分析还需要时间。”
指甲缝?项链缝隙?微量残留?缓慢释放?
我猛地抬头,撞上林正鸿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长辈的关切,而是一种被触及核心秘密的、瞬间迸发出的、极其危险的审视和杀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却真实地烙印在了我的感知里!
苏柔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如同魔音般再次在我耳边尖锐地响起:“二爷不会放过你……”
二叔……林正鸿……
他不仅知道那杯酒里有毒!他甚至……在苏柔身上,也做了手脚!那串项链……那条我“送”给苏柔的、最终成为她催命符的珍珠项链!
那里面,不仅仅藏着录音器!
一股更深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捧着那杯早已失去温度的水,感觉自己正坐在一座即将爆发的、由伪善和阴谋构筑的火山口上。而坐在我旁边,用“温暖”手掌安抚着我的二叔,正是那个随时准备将我推入万丈深渊的……恶魔。
法医那句“微量的、同一种来源的氰化钾残留”和“缓慢释放的装置”,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也精准地刺中了林正鸿最不想暴露的核心!他眼底那瞬间迸射出的、如同毒蛇般冰冷危险的审视和杀意,虽然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但那彻骨的寒意却真实地烙印在我的感知里,比苏柔血泊中的诅咒更令人胆寒。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不仅看穿了苏柔的毒计,更可能……已经触碰到了他精心布置的、更深层的杀局!
休息室里的空气凝固了。陈锋警官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我和林正鸿之间来回扫视,带着职业的敏锐和审视。张律师脸上的专业镇定也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凝重。
“林晚小姐,”陈锋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鉴于你体内可能残留毒素,以及苏柔小姐指甲和项链上的异常发现,为你的健康和安全考虑,请立即跟我们前往指定医院,进行更全面、更深入的检查和毒理分析。这是强制性的医疗保护措施。”
强制性的医疗保护措施?听起来冠冕堂皇,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收紧。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去医院?在二叔林正鸿的眼皮底下?这无异于羊入虎口!他完全有能力在医院里做任何手脚——无论是“意外发现”我“精神失常”的证据,还是让某个检查“意外”出错,甚至让我“自然”地死于“毒素并发症”!
“不……”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真实的惊恐和抗拒,“我……我感觉还好,不用去医院……” 我试图挣扎,身体向后缩,眼神慌乱地看向林正鸿,带着求助的意味——此刻,我必须继续扮演那个依赖他、信任他的侄女。
“胡闹!” 林正鸿猛地低喝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刻意放大的、长辈式的关切和焦急。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眉头紧锁,眼中是沉甸甸的忧虑。“晚晚!都什么时候了还任性!那氰化钾是剧毒!哪怕一点点残留都是要命的!陈警官说得对,必须立刻去医院!全面检查!一刻都不能耽误!” 他转向陈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上位者的决断,“陈警官,请立刻安排!用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专家!费用由我林氏承担!张律师,你全程陪同,确保所有程序合法合规,务必保证晚晚得到最妥善的治疗和保护!”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情真意切,将一个担忧侄女安危的长辈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同时巧妙地用“林氏承担”、“全程陪同”、“合法合规”这些字眼,堵住了我所有可能的反抗和警方的疑虑。他甚至主动强化了“保护”的概念,将自己置于主导地位。
陈锋深深看了林正鸿一眼,似乎在权衡,但最终点了点头:“可以。市立中心医院,我们警方会安排专门的隔离病房和人员值守。林小姐,请配合。”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完了。最后的挣扎被轻易碾碎。我看着林正鸿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掌控一切的精光,心沉到了谷底。他所谓的“保护”,就是将我置于他更严密的监控和更易操作的环境之下!
警车一路呼啸,护送着载有我的救护车驶向市立中心医院。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扭曲成一片模糊而狰狞的色彩。车内,林正鸿就坐在我旁边,他的手掌看似随意地搭在我的手背上。那掌心传来的温度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干燥的、令人窒息的灼热感,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皮肤。他微微侧头,低声说着安抚的话,语气温和,眼神却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无声地切割着我的神经,评估着我的恐惧程度和……我是否真的知道了什么。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将脸偏向车窗,只留下一个脆弱而疲惫的侧影。指尖在身侧微微颤抖,一半是伪装,一半是真实的恐惧。我在心里疯狂告诫自己:冷静!林晚!你必须冷静!医院不是终点,是新的战场!二叔越是表现得掌控一切,越是证明他心虚!苏柔的遗言和项链里的发现,就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他比任何人都怕我开口!
抵达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早已严阵以待,在警方人员的陪同下,我被迅速推进了位于高层、被严格隔离出来的特护病房。冰冷的仪器、惨白的墙壁、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这里像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笼。
抽血、心电图、脑部CT、核磁共振……一项项检查接踵而至,冰冷而高效。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和护士面无表情,动作精准得像机器。林正鸿和张律师被暂时请出了检查区,但我知道,他们就在外面,如同盘旋的秃鹫。
躺在冰冷的核磁共振仪里,巨大的噪音轰鸣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在绝对的黑暗和嘈杂中,我绷紧的神经才敢有片刻的松懈。巨大的恐惧和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我淹没。重生以来积压的所有恨意、算计、伪装,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苏柔死了,周慕白被抓了,可真正的敌人,那个伪装成慈祥长辈的恶魔,此刻正站在权力的阴影里,用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编织着新的、更致命的罗网。而我,像一只掉进蛛网的飞蛾,挣扎得越厉害,束缚得越紧。
不!我不能认输!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我回想着项链里那个微小装置释放的微量氰化物……二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仅仅是为了灭口苏柔?还是……他原本的目标,也包括了我?那杯酒,苏柔的项链……他是在做双保险?或者,他根本就在用苏柔做饵,测试什么?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父亲!我那个缠绵病榻、意识不清的父亲!他的“怪病”来得如此蹊跷,林氏集团的大权才得以“顺理成章”地落入二叔手中!父亲的病……会不会也……
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如果连父亲的病都是他一手炮制的……那这个人的城府和狠毒,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检查终于结束。我被推回那间如同无菌牢房的特护病房。林正鸿和张律师立刻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医生,他的胸牌上写着“王振华主任”。
“晚晚,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正鸿快步走到床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却第一时间扫过连接在我身上的各种监护仪器屏幕。
“没……没什么力气……” 我虚弱地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蝇。
“林先生,林小姐的初步检查结果大部分出来了。”王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专业,将手中的一叠报告递给林正鸿和张律师各一份。他看向我,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安抚:“林小姐,从目前的生命体征和影像学检查来看,您的身体机能基本正常,没有发现急性中毒的明显器质性损伤。这很幸运。”
林正鸿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那血液里的氰化物残留……”
“血液毒理分析显示,氰化钾的含量极其微量,远低于致死剂量,而且代谢很快。结合您手腕提取物的结果,可以确认您当时确实没有摄入。”王主任解释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严肃和困惑,“但是……我们在进行全身放射性核素扫描排查潜在病灶时,发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
特殊的情况?
我的心猛地一缩!林正鸿和张律师的目光也瞬间锐利起来,紧紧盯着王主任。
王主任指着报告上一张放大的扫描图,手指落在靠近我左侧锁骨下方的一个位置。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亮点。“这里,检测到一个异常微弱的局部放射性信号聚集点。它非常小,位置也很深,嵌在肌肉组织里。初步判断……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组织增生或钙化点,反而……更像是某种植入性的、非生物材质的微小异物。它的放射性特征……很独特。”
异物?植入性的?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左锁骨下方……那个位置!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脑海——大约半年前,我因为一场小车祸在这里做过一个清创缝合的小手术!手术是在林氏集团控股的私人医院做的!主刀医生……是二叔亲自安排的“专家”!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难道那个时候……不!甚至更早之前……
林正鸿拿着报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纸张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脸上的关切被一种极其深沉的凝重取代,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王主任,你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吗?这异物……会不会和我侄女最近的身体不适有关?比如……引发她情绪不稳,或者……其他异常反应?”
他的问话,看似在关心我的健康,却精准地将“异物”与我的“情绪不稳”、“异常反应”联系起来!他在暗示!他在为下一步可能的“精神鉴定”或“药物影响”埋下伏笔!甚至……是在暗示这“异物”本身可能就是导致我“被害妄想”、“行为失控”的根源!
王主任似乎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林先生,目前还无法确定异物的具体成分和来源。它非常微小,大约只有0.8cm×0.3cm,常规影像很难清晰捕捉。至于是否会引起精神或行为异常……这需要更深入的研究和排查。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有关联。我们建议尽快进行微创探查手术,取出异物进行病理和材质分析,才能最终明确。”
探查手术?取出?
我躺在病床上,浑身冰冷。二叔会同意吗?他怎么可能同意!那异物……如果真的是他植入的追踪器、甚至……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的载体,他怎么可能允许它被取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不行!”林正鸿几乎是立刻沉声否决,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晚晚现在身体虚弱,情绪也极不稳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惊吓,怎么能再承受手术?万一手术刺激到她,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怎么办?” 他转向王主任,眼神锐利,“王主任,当务之急是确保我侄女的身体恢复和精神稳定!异物探查的事情,必须等她身体和心理状态完全平稳下来,经过专家团队充分评估风险后再说!现在,一切以静养和观察为主!”
他再次强调了“精神稳定”,并将手术风险无限放大,轻易地堵住了“探查”这条路。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时间来处理掉可能的证据,或者……让这枚“异物”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张律师立刻附和:“林先生说得对,安全第一。王主任,请务必先确保林小姐的生命安全和情绪稳定。其他事情,可以延后处理。”
王主任看着态度坚决的林正鸿和张律师,又看了看病床上“虚弱”的我,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会密切监测林小姐的生命体征和那个异物的信号变化。有任何异常,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和林正鸿。他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他俯下身,宽厚的手掌再次轻轻落在我的额头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爱”。
“晚晚,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恶魔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好好睡一觉。二叔就在这里守着你。那些想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你只需要……好好休息。把一切都忘掉,交给二叔。”
他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发际,靠近那个被检测出异物的位置。那指尖的温度,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忘掉?把一切都交给他?
我紧紧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身体在他掌心的覆盖下僵硬如铁。
左锁骨下方,那个微小的、深埋的异物,像一枚冰冷的定时炸弹,无声地蛰伏在我的血肉之中。它是什么?二叔林正鸿,我的好二叔,你在我身体里,到底埋下了什么?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监护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我闭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正鸿那审视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钉在我身上。
他在等。等我彻底崩溃?等我露出破绽?还是……在等待那枚深埋的“异物”,发挥它未知的、致命的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冰冷的恐惧感并未消退,反而在死寂中沉淀、发酵,转化为一种更尖锐的、带着血腥气的清醒。
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要知道那是什么!必须要在二叔彻底掌控局面、让那东西“发挥作用”之前,弄清楚它的真面目!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我混沌的思绪。
我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气息听起来更加绵长、平稳,仿佛已经沉入了深度的睡眠。覆盖在被子下的手指,却开始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其缓慢地移动。
目标——我病号服领口的第一颗塑料纽扣。
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和力气,既要避开可能的监控角度(如果有隐藏摄像头的话),更要瞒过床边那个如同毒蛇般敏锐的男人。
纽扣的缝隙很小,很紧。我用指甲最尖细的边缘,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撬动着它。汗水从额角渗出,沿着鬓角滑落,带来冰凉的痒意,我却不敢有丝毫分心。
“咔哒。”
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轻响,在死寂的病房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的心头!
纽扣松动了!被我成功地、无声地撬开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就是现在!
我屏住呼吸,将全身的感知力都凝聚在左锁骨下方那个微小的异物位置。然后,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控制着那片区域的肌肉,极其轻微地、如同蝴蝶振翅般,收缩、绷紧、再放松……再绷紧……模拟着一种因深度睡眠而产生的、无意识的肌肉抽动。
一次……两次……
就在第三次肌肉绷紧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如同静电划过般的细微麻痒感,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深处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的奇异触感,清晰地传递到了我的神经末梢!
不是疼痛!不是肿胀!是一种……被激活的、带着冰冷质感的……信号感!
这感觉稍纵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我的心脏却在那一刻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找到了!就是这个感觉!
我强忍着巨大的惊悸,保持着呼吸的平稳,甚至让眼睫在沉睡中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被噩梦侵扰。
床边,林正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那原本平稳的呼吸声,极其轻微地停顿了半拍。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陡然变得更加锐利,如同探针般试图穿透我的伪装。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黏腻冰冷。
几秒钟后,那如同实质般的锐利目光似乎才缓缓收回。林正鸿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警觉只是我的错觉。
他信了?还是……只是在等待?
我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保持着假寐的姿态,全身的感官却像最精密的雷达,警惕着床边的一切风吹草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林正鸿终于缓缓站起身。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他走到窗边,似乎是在眺望窗外的夜色。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深灰色的中山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挺拔的背影显得更加深沉莫测。
他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个位置,像一座沉默的山,继续守护(监视)着他“沉睡”的侄女。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我胸腔里那疯狂擂动的心跳。
左锁骨下方,那个被激活了一瞬的微小异物,像一个冰冷的幽灵,深埋在我的血肉之中,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我知道它是什么了。
不是毒药囊。不是微型炸弹。
是追踪器。或者……是某种更高级的、可能带有生物信号监测甚至……干预功能的植入式芯片。
二叔林正鸿,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在我的身体里,埋下了一双时刻窥视的眼睛,一双随时可能扼住我咽喉的冰冷之手。
他不仅能随时掌握我的位置,他甚至可能……在监测我的生理状态?情绪波动?或者……在必要的时候,通过某种方式,“触发”它,让我“意外”发病?“自然”死亡?
苏柔的项链里藏着缓慢释放的毒药和录音器,而我的身体里……埋着更致命的枷锁!
彻骨的寒意,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阴风,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巨大的恐惧之下,一股更强烈的、近乎毁灭的愤怒和恨意,如同岩浆般在心底疯狂翻涌、积蓄!
林正鸿!我的好二叔!
原来你对我的“疼爱”,早已深入骨髓!
更新时间:2025-06-11 03:5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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