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在不远处的山脚根下扎了营。直线距离其实不算远,喊一嗓子兴许能听见回音,
可中间偏偏横亘着大片大片的玉米地。春天,玉米苗怯生生地探出头;夏天,
它们就疯长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青纱帐,绿得发黑,高得能没过人头。站在我家门口,
连根牙家那青瓦的房顶都望不见影儿。根牙是我同班同学,
更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爷爷和我爷爷,是同一个娘胎里滚出来的亲兄弟。
这份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分,让两家人的关系,比地里的玉米秆子还瓷实。每天天刚蒙蒙亮,
露珠还在草叶尖上打滚儿,根牙就会像个不知疲倦的小闹钟,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扯着变声期特有的、有点沙哑又格外响亮的嗓子,穿透薄雾喊:“小云!走喽!
再磨蹭迟到了!”而我,偏偏是个“起床困难户”晚期患者。
根牙那穿透力十足的嗓门常常只能惊动院子里的老母鸡,而我,多半还深陷在温暖的被窝里,
与沉重的眼皮做着殊死搏斗。这时候,母亲就会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掀开我的被子,
一边念叨着“尕懒虫”,一边把我从周公那里硬拽回来。直到那个深秋的傍晚。根牙的奶奶,
一个脸上刻满岁月沟壑但眼神依旧清亮的老太太,颠着小脚来串门。她拉着母亲的手,
坐在炕沿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他婶子,你看你这天天起五更爬半夜的,
连个好觉也睡不了,让娃过来跟根牙睡吧!就几步路的事儿。
我老太婆早上也是要起来烧火的,多添一碗水,多抓一把米,娃的早饭就有了。你也省心,
娃也能跟根牙做个伴儿。”母亲看着奶奶花白的头发和真诚的眼神,
又看看我这个让她操碎心的“懒虫”,犹豫片刻,终于点了头。于是,
我的“革命根据地”正式转移到了山脚下的根牙家。住进根牙家,
日子仿佛被撒上了一把跳跳糖,“好不自在”成了主旋律!根牙房子里的小炕,
成了我们的小天地。写完那些令人头大的作业,我俩就在炕上滚作一团,枕头成了武器,
被子是堡垒,模仿着收音...